— 七月没梨 —

【楚云秀中心】梅花欲烫骨

这世间总有一种女子,她有关雪月风花旖旎美艳,却也不仅此而已。

 

——

 

楚云秀刚来烟雨的时候,扎着个简单朴素的马尾辫,高中校服大了一码显得小姑娘格外瘦弱青涩,她站在烟雨队长面前,有些局促不安,“队长你好,我是楚云秀。”

是苏州小姑娘特有的软糯声线啊,细细的温柔的,即使生气起来的放尖锐了也有几分怪嗔的意味。从吴侬软语里窥得半片江南风光就是如此吧。

 

楚云秀这个名字也是一个很典型的苏州姑娘的名字呢。其实名字本身是没有地缘特性的,只不过是人为地硬要给这样如仙子样飘渺的姑娘安上一个命中注定的由头怕她厌倦了人间水袖一舞就回到九天上去了,那样的话江南烟雨也会缺了些颜色吧。

在烟雨训练营里的楚云秀是个很害羞的小姑娘呢,在役选手有的听说训练营里来了个技术很好的漂亮女孩子都偷偷跑到训练营扒着窗户往里看呢。那目光定然不是猥亵的,而是半大小子在费洛蒙的影响下对异性朦胧的好感,就像八十年代的时候在大街上打打闹闹的小混子听说哪个学校来个个城里的女教师,纷纷连鸟蛋也不掏了乱也不捣了,红着脸隔着擦不干净的玻璃往里匆匆瞥一眼。娇滴滴的女孩子就是跟臭男人不一样啊,说话是柔和斯文的,笑起来的梨涡像是沙漠里一湾月牙湖把日月星辰都溺毙在其中了。

 

对啊,一开始楚云秀就是这样的呢。在南方能够勉勉强强傲视群芳的身高,面对那些高个子的北方姑娘总少了些气势,吴侬软语是好听的,在回答记者那些尖锐的问题的时候却少点了凌冽的气势。

刚刚出道担任队长的时候,楚云秀顶着联盟唯一的女队长的噱头是风光了一段时间,才打了几场比赛刚刚崭露头角在烟雨主场甚至是客场就有后援团大声叫她的名字,给她鼓劲了。

同期的郑轩纳闷了,“明明这场擂台赛是我赢了怎么满场都在叫云秀的名字呢?”

 

大家对女选手总是多些偏爱,尤其是容貌昳丽清秀的小姑娘。联盟女选手少,特别是联盟初期的时候啊,哪家有小姑娘那都是宝贝疙瘩,要藏着掖着不给其他战队看的,有女选手的战队遇到其他战队底气都足一些昂着头也不知道在骄傲些什么。要是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说些闲话碎语啊,那必须套麻袋打一顿啊。

楚云秀刚出道的时候其实被前辈们保护得很好。没有过度谄媚的嘘寒问暖,他们是把她当成自己妹妹在疼的。他们感觉一个小姑娘要撑起偌大的一个战队,要面对记者的咄咄逼人是很幸苦的很累的,像她这么大的小姑娘应该在学校里偷偷地挑染头发抹抹口蜜,在食堂和喜欢的男孩子擦肩而过就能跟闺蜜乐颠颠说一下午。最大的烦恼就是学习成绩了,但是那也没有少女心思让人操心烦恼了,过去就过去了消沉几个小时又开始跟前桌讨论新出的电视剧了。

但是楚云秀不能休息不能停下来安静地窝在沙发里追完一部电视剧。她要操心的时候有很多,战队成绩啦,代言啦,人际关系啦,记者访谈啦,每天睡觉前都要在脑海里过一遍,这些都是不能出纰漏的,没有人会因为她是女选手而在这方面给她宽容多少,她也不希望这样。

 

尤其是在前辈们陆陆续续退役了之后,烟雨真的只剩下楚云秀和一些后辈的时候。楚云秀再也不能跟人撒娇耍赖说翘了这个记者会去做头发了。

她在后辈面前要可靠的前辈,要指出不足要考虑他们的心情给予他们鼓励。就像曾经前辈们对她做的一样,她现在要独自撑起烟雨了。

 

楚云秀对着镜子一遍遍念着明天的发言稿,把一个个带着吴地软糯的发音纠正过来。她化了偏凌厉成熟的妆容遮盖眼底的脆弱和不安,她踏着细细的高跟鞋披着烟雨队服推开门走出去。

 

她要变得坚强,她要不负众望。

 

 

开始有人叫楚云秀联盟第一女高手,但是楚云秀不太喜欢之前有那样一个带性别的限定词。联盟女选手本来就没有多少,大家普遍对女选手的印象就是花瓶,在正式比赛场上总是比男选手少了几分决断力,唯一能给战队带来优势的就是商业价值,代言之类的。而这些作为联盟的衍生品怎么能够喧宾夺主来限制她呢?

 

楚云秀和苏沐橙同为女选手,同为黄金一代,自出道都少不了被比较。她们的共同点就是在男子为主的竞技赛场上能够发出光芒但是那样的光芒因为性别的异色被人或忽视或过度宣扬。

她们可从来不需要所谓作为女选手在舆论上格外的垂怜,她们也不接受所谓女选手做到这样就够了的不咸不淡的盖棺定论。

 

在苏沐橙身前尚且有叶修为她遮蔽一些流言,而楚云秀不得不纵身到雨水里被雨打风摧。

 

她是楚云秀,她是烟雨的队长呢。

她是在风雨里飘摇的轮船上的桅杆,即使风浪滔天,即使龙骨也嘎吱作响,即使船上人心惶惶,她也要笔直地竖立着,任它惊涛骇浪。

 

在训练营的时候,遇到些混不吝的男选手喜欢说些不荤不素的笑话调侃女孩子,楚云秀会红了耳根子躲在前辈身后不抬头,听前辈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偷偷抿嘴笑。

但是现在楚云秀会在女选手被调戏攻击的时候站起来,伸出手护住女孩怒视那些无知无畏的狼崽子们,瞪得他们讪讪地散开,然后蹲下去安慰受惊的姑娘。

 

曾几何时,她也是要被人护着被人安慰的小姑娘呢。她也是会在生理痛的时候在床上打滚痛得面无血色脆弱得像小孩子一样哭泣。

但是她不能哭。她必须擦干眼泪像战士一样站起来。

她是烟雨的队长,没有风浪能够摧折她,没有困难能够使她低头。

 

烟雨官方喜欢给楚云秀艹御姐人设,在官微上大肆宣传楚云秀是多么女汉子女强人来迎合大众审美,来改变他们对楚云秀一贯的看法。

他们给楚云秀接各种广告,让她烫大波浪,嘴唇上抹正红色的口红,走路带风眼神凌厉好像真的是一个坚不可摧的女强人。

楚云秀对这些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她也习惯了改掉从小到大的吴地口音,在记者面前侃侃而谈,在舆论纷飞里撑起烟雨。

 

跟男孩子说话就会害羞的小姑娘要像母鸡护崽似的给联盟女选手们撑起一片天,她们都叫她云秀姐,她们崇拜地看着楚云秀,对她说,云秀姐我也想变得像你一样强大。

强大?大概吧。

关键时刻容易手软的毛病还是难以改掉,但说烟雨没有冠军全赖楚云秀这种耸人听闻的标题听着就可笑。什么女性的天性脆弱不适合激烈的电子竞技什么花瓶只能靠代言价值这样的舆论让她不得不逆着风迅速成长起来。

只有在熟悉的好友面前她才露出意思疲态,发一发打什么比赛还不如回家看电视剧的牢骚,说完她还得提着裙子往前赶路,在深夜里顶着黑眼圈做复盘吐槽一两句美容觉不能睡了之后继续认命辛劳。

 

有时候在梦里她会梦到穿着白色校服有些瘦弱的小姑娘,她站在阳光里有些羞赧地对她笑,黑色的马尾被阳光染成温暖的金色,连时间也变得柔和起来。

 

楚云秀她不是女王不是女强人,她也会因为比赛失利懊恼沮丧,会因为肥皂剧里的生离死别用完一整包餐巾纸,被舆论攻击的时候会生气,和烟雨高层意见相悖的时候据理力争却无能为力的时候会烦躁,也会有女孩子的小心思,臭美爱娇,她和全天下的正当龄的女孩子一个样。

但是她同时也是烟雨的队长。

 

——她必须必任何人都坚强。

 

她不能哭也不能气馁,她必须像灯塔一样在深黑色的海潮里也巍然不动尽那些璀璨光芒指引迷途船只找到回家的方向。

灯塔是不能流泪的,流泪的话灯光会在黑暗里熄灭。灯塔也是不能弯腰,它必须在大海里站成永恒。海域里没有支点让它倚靠,那它就变成支点,供人倚靠。

 

楚云秀不是坚不可摧的。

作为烟雨队长。

但她足够坚强。

也会更加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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