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废了很大的劲儿，终于从小木屋艰难地挪动到了小溪旁，她看着清澈的溪水里自己的影子，苍老褶皱的脸和耷拉的眼皮，她转动了一下浑浊的眼珠，她隐隐约约在溪水里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也许用词不够准确，那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匹母狼，衰老的，跟她一样疲惫的母狼，她们安静地对视着，外婆没有仓皇逃跑，那匹母狼也没有直接扑上来狠狠地咬断她嶙峋的脖子。
“你受伤了啊。”外婆笑着用寒暄的语气跟母狼说。
“我咬不动猎物了，所以让它咬了我。”母狼回答。
“那一定很痛了。”外婆说。
“你想吃掉我吗？”外婆问她。
“你太瘦了，我咬不动了。”母狼看着她，“你可以用枪打死我。”
外婆耷拉下眼皮，慢慢挪动着步子，“我老了。”
“我举不动枪了。”
母狼跟着外婆回到了小木屋里，昏暗的煤油灯在风中明灭不定。外婆看着她蜷在桌角，皮毛黯淡没有光泽，薄薄的一层包裹着嶙峋的骨头，像是一具尸体，连呼吸都微弱。
她毫无防备地这样展露在外婆的面前，展露她的孱弱。她的尖牙和爪子都已经被时间磨平，她现在是一匹疲惫的老狼，被狼群赶出来，不再是骁勇的王者，现在她只剩下疲惫苍老的灵魂。
外婆把毛毡毯轻轻搭在她的身上，然后自己也躺倒在母狼的身上，她抬起头看到屋子里唯一的装饰品，那是她十八岁的时候猎得的一匹狼的骨头，那时候她是怎么样的呢？年轻，矫健，野心勃勃，小麦色的皮肤和金子一样璀璨的卷发，她在森林里穿梭，她是最飒爽的猎人。
“你应该杀死我，用你那把曾经打死我丈夫的火枪。”母狼睁开眼，对靠在自己身上的外婆说。
“我老了，举不动枪了。”外婆说。
“我杀了你的丈夫，在四十年前。”母狼说。
“我老了，恨不动了。”
“我恨了你一辈子，我才不想和憎恨一起进棺材。”外婆轻轻笑了起来，偏过头看向母狼，她看她冷蓝色的眸子，曾经的残忍和麻木被时间融化成了水，一滩死水，外婆知道她也一样。
“我活不过这个冬天。”外婆说。
母狼蜷起尾巴把她卷在皮毛里，微弱的体温在一人一狼间传递。外婆在皮毛里嗅到了硝烟和冰雪的味道。
煤油灯的光在狭小且寒冷的屋子里明灭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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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故事（2/365）
这个好像不太适合睡前故事1551
依然，微博：卖梨子的老太婆，听梨梨给你讲（奇怪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