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月没梨 —

QQ小戴为您服务02

*昊戴

唐昊背着戴妍琦打开网页搜索:爱上人工智能有结果吗?
看着网页搜索栏显示的几万个结果,唐昊发现这么倒霉的傻逼居然不止自己一个,心里突然就平衡了起来。但是翻了几个小时越翻越烦躁,一半看起来就是湖绿YY出来的,剩下一半真的假的唐昊不知道,但是绝对没有一个看起来人工智能能有点正常反映的。那什么温存什么甜蜜压根都是自己想象出来强加在身上的。

是啊他妈的,人工智能本身就是一堆程序一堆编码构成的,那些编码跟唐昊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你怎么去责怪它们不爱唐昊?唐昊只能怪他自己变态爱上了一堆编码,爱上了编码程序大数据堆砌出来的戴妍琦,爱上了她的温柔她的小脾气她的俏皮她的灵动,爱上了她微弱的,与人相关的联系。

唐昊觉得戴妍琦是个人。互联网上那些爱上自家人工智能的傻逼全部都这么认为。他也是傻逼中的一员。说傻逼都算好听的,现在外面的联邦精神病院的病症列表里恋物癖一直都是其中高悬的一项。对恋物癖,戴妍琦现在充其量就是个物品,英语里面叫something,小学生课本里提起了什么人与人工智能的感人故事都用的是“它”的玩意儿,她没有性别,没有感情,跟唐昊现在屁股上坐着的沙发没任何区别。他要是找个维修工人把沙发上安个人工智能功能,那沙发也能变成戴妍琦。它也能说话能发脾气能忽悠你充钱,那沙发你还能看得见摸得着,但是你碰得到戴妍琦吗?

唐昊伸出手想要触碰戴妍琦却只能从她的脸颊穿过去,投影的光投在手上,那光亮亮的东西就是戴妍琦,她躺在他的手背上,没有温度也不像是任何有生命的光影,只是他固执地要使用“她”来称呼她,自顾自地赋予她被程序固定了的一举一动特殊的意义。

她能一口气造出一千八百个有爱字的词语,她能把字典各个版本的爱字的解释全部给你念一遍,但是她懂什么是爱吗?她懂得什么是悸动吗?她能够跟唐昊解释为什么他会喜欢上她吗?你能责怪她无情她无法回应他的感情吗?她多无辜她只是做了自己份内的事情,程序员设置让她笑也没有想过去撩动谁的心弦,谁知道真他妈撞到了这么个变态对着机器人发情。

戴妍琦还不是机器人。人家机器人还有实体在,哪怕是冰冷的金属外壳,但是金属再冷也可以被拥抱,被传导温度跟体温趋同,也许他能偶尔抚摸那温暖的金属皮肤恍惚间以为她活着她是一个真实存在被写做人的个体。她现在站在他的面前,唐昊低下头甚至能够看到她的发旋,看到她翕动的鼻翼,多像是一个人,一个活着的生动的,被法律承认的人,让他能够牵出去被人看成带女朋友出来逛街而不是跟遛狗没什么区别。

唐昊推开窗户,室内和室外压根都没有气压差,自然也没有风。整个世界都已经被规划好了,从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气象台就开始筹备这个区域今天的气压是多少,能精确到小数点后面三四位,他会知道今天是晴天,明天会下雨,后天会有大风,精准无误。如果规定起风的时间是三点到五点,那么气流就不会在这片区域哪怕多停留一秒钟,谁也抓不住它们。

这个世界就跟戴妍琦一样,什么都被规划好了,唐昊他还是他爸精囊里的一颗精子的时候就已经把他以后从出生穿什么样的尿布到长大以后学文学理都已经确定了。戴妍琦也是,每天早上让她八点钟叫唐昊起床,她就不会因为觉得唐昊昨天睡晚了让他多睡一会而八点半叫他,她只会按照程序里既定的一切行事。

就像一汪清潭,你一眼就能望穿,望到尽头,望到潭底有几块鹅卵石。这样的生活,每天都是重复的,连呼吸的间隔好像都被规定好了。唐昊已经能够想象到自己未来的几十年,独居在这间屋子里,陪伴他的只有戴妍琦。他不会像其他热爱最新款程序的人一样去升级她,因为唐昊觉得升级一次就是杀死一次戴妍琦。等她再睁开眼,哪怕叫他昊哥时候的语气还是一样的,唐昊也觉得之前那个戴妍琦已经死掉了。但是他依然无法避免地喜欢上了重塑的这个全新的戴妍琦。

他到底是喜欢戴妍琦什么?他曾经问了自己很多次。回答他的都只有在他正式成年的那天,名正言顺地走进一直心向往之的人工智能专卖店,在导购的带领下穿过各式各样的投影,它们大多都符合当时人的审美,设置了各种各样的人设,依照着程序里的设定摆出了各种不同的姿势,说出了符合它们设定的句子。

之后过了很多年,他依然还能记得,在各式各样的表情里,在各种嘈杂的机械音里,他听到有个女孩子笑着说,“唉,这里好无聊啊。”

他扒开人海走到戴妍琦面前,她抬起头看着唐昊,笑意盈盈,“你好,我叫戴妍琦,你想把我带回家吗?”

也许那句话也只是程序设定里的,对于戴妍琦来说没有任何特殊意义,就像她每天都要向陌生人重复无数遍的“你好,我叫戴妍琦,你想把我带回家吗?”一样。

“唉,这里好无聊啊。”
“对啊。”

即使毫无意义,但是唐昊还是想要回答她。并且在未来无聊的很多天里,守着笑起来弧度都不会改变的戴妍琦,直到她彻底报废,彻底被无聊的时代遗弃。

他以为是这样。

直到有一天他八点钟没有被戴妍琦叫醒,一直到十二点悠悠转醒,头晕眼花看了眼手表发现自己迟到了,还没来得及惋惜自己的全勤奖,就看到戴妍琦坐在地板上,惊惶地看向唐昊,她张开嘴,颤抖着声音,“……昊哥?”

像是被尺子一毫米一毫米规划好了的蛋壳一样的世界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气流从缝隙里泄露进来。

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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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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