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月没梨 —

轩仔第二份半价




郑轩的生日正撞上了六一儿童节,以前小的时候觉得多好啊,不管自己生日是星期几都能放假,满大街都是自己喜欢的卡通人物和彩色气球,好像全世界都在跟自己一起庆祝生日似的。后来长大了,六一儿童节不放假了,爸妈也忙了,没有时间带他去游乐园,他也觉得坐旋转木马这样的生日愿望说出去太幼稚太丢人了吧,就渐渐不提起了。


 

到蓝雨之后,每年郑轩的生日和黄少天的儿童节一起过,虽然第一年的时候郑轩曾经想要质疑过黄少天这么大一人了有什么脸过儿童节,但是质疑还没有问出口就被喻文州眼疾手快捂住了嘴巴,避免了一场从生日现场变成黄少天单口相声现场的悲剧。郑轩想了想,也确实,他要是问出口了,黄少天能列出一百二十八大点,三百六十五个小点,从国家富强到民族振兴,多角度论证他过六一儿童节的合理性。他也不是很想在耳鼻喉医院去过生日,所以他选择闭嘴。


 

再后来小卢来了,又多了一个过六一儿童节的对象,他仨从高到矮排排坐坐在蓝雨食堂的餐桌C位,俩人兴致勃勃地讨论今年的蛋糕上是画的皮卡丘还是蓝精灵,黄少天快比小卢大了十岁了,还跟小卢同龄人似的,而郑轩呢,夹在他俩中间,左耳是黄少天的音波攻击,右耳是卢瀚文的叽叽喳喳,特别想说你俩坐一起聊多好,但是被徐景熙按回了座位,他学着喻文州的招牌表情笑眯眯地说:“不可以哦郑轩前辈,今天是你生日你得C位出道。”


 

虽然郑轩觉得自己得C位得中耳炎。


 

作为蓝雨的珠穆朗玛峰,宋晓心甘情愿地被当苦力,扛了个大盒子进来,盒子大得惊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宋晓说,“放蓝雨门口的,写着是给郑轩前辈的。”


 

郑轩有点疑惑,“给我的?是粉丝送来的吗?”


 

黄少天和卢瀚文一左一右围上了盒子,小卢好奇地敲了敲,“里面是什么呢?”


 

郑轩抽开了绸带,盒子的盖子被顶开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里面冒了出来。郑轩呆若木鸡地看着一个小孩子从盒子里钻出来,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睡意朦胧地问,“这是哪里啊?”


 

“我在做梦。”郑轩催眠自己。因为他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甚至还穿着他以前上的小学的校服背着钢铁侠的书包,跟他记忆里一模一样。


 

小郑轩仰起头跟郑轩四目相对,后退了一步,警惕地说,“你是盗脸大盗吗?我跟你说,我不怕你,我爸爸是辣条超人!”


 

“……”郑轩想起来了,小学的时候他好像沉迷于某个品牌的辣条附赠的连环画,并且为了收集全那些连环画吃了半个月的辣条,最后以高烧拉肚子为结尾。


 

那个时候他对自己爸爸白天是上班族晚上吃完辣条就变身辣条超人深信不疑,并且期待有一天自己也能够拯救世界。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黄少天终于憋不住了,笑得差点在地上打滚,好像比起思考为什么小时候的郑轩会出现在一个盒子里,嘲笑一下郑轩的黑历史更迫切似的。但是郑轩知道,黄少天是一个二十五岁依然还相信世界上有圣诞老人,每年都坚持以自己今年十一岁为理由过儿童节的家伙,这样想想心里平衡了很多。


 

“你是郑轩小朋友吗?”喻文州蹲下跟他平齐问他。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郑轩小朋友还是很有警惕心的,毕竟辣条超人连环画里就有小朋友被坏人拐卖的桥段,但是很快就败在套话专家男女老少通杀的喻文州手里。


 

“所以你是在校车上睡着了,醒过来就在盒子里了对吗?”喻文州问。


 

“是啊。”小郑轩回答,“爸爸妈妈他们好忙,所以就把我送到托管班了。”


 

郑轩想起来,这是他的十二岁,最后一个儿童节假期,他固执地在床上等到转钟也没有等到那句生日快乐。


 

“今天是轩仔的生日呀,轩仔想要什么礼物呢?”喻文州揉了揉小郑轩的头,笑着问。


 

“唔…想吃冰淇淋,然后坐旋转木马!”小郑轩兴奋地说。


 

然后完成小郑轩的生日愿望这个任务就落在了郑轩身上,因为毕竟是一个人,小郑轩面对他的时候排斥感最小。


 

郑轩无奈地牵着小郑轩的手,“我还是觉得……就算是自己,哄小孩也好累啊。”


 

“现实版我哄我自己。”李迅点评。


 

小郑轩小时候就跟其他活力满满的小孩子不一样,做什么都是慢吞吞的,看到喜欢的东西,其他小孩子都是兴奋地跑过去,他就看了一眼又看一眼,然后觉得表达自己的喜欢真的是一件好麻烦的事情,自己心里默默喜欢就够了吧。


 

但是毕竟是一个人,郑轩应付起自己得心应手,往往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小郑轩想要什么。


 

他牵着小郑轩走到射击的摊位边上,低头问他,“是想玩这个吗?”


 

小郑轩有点迟疑,然后点了点头。


 

郑轩把小一点的那把枪递给他,看着他笨拙地瞄准,然后扣动扳机,被子弹射出的尖锐破空声惊得闭上了眼睛,然后小心翼翼地睁开了一条缝,偷偷看了一下之前瞄准的那个气球,看到气球没有破,有点丧气,“好难啊。”


 

郑轩拿起旁边的那把枪,对着气球瞄准,然后开枪,扣动扳机的声音伴随着气球的破开的声音,连响了十次。


 

小郑轩看了看那一排干瘪的气球皮,又看了看把枪放回摊位,手插在口袋里风轻云淡的郑轩,一脸崇拜,“你好厉害啊!”


 

郑轩一脸理所应当,“你以后也会变得这么厉害的啊。”


 

“真的吗?”小郑轩的眼睛亮晶晶的。


 

“是啊。”


 

“所以叔叔你是因为吃了xx牌辣条才变得这么厉害的吗?”小郑轩继续问。


 

“……”郑轩都不知道该吐槽称呼还是吐槽那个被辣条广告荼毒的自己。


 

郑轩在游乐园最喜欢的项目就是旋转木马。其实原因蛮简单的,就是因为这个项目比起过山车啊碰碰车什么的来得温和很多,就坐上去任马带着自己旋转就可以了,也不用去尖叫去操作,又容易又轻松。


 

他也不喜欢去追求刺激,也不喜欢去跟人竞争对抗,就喜欢这样温和的项目,跟着音乐啥也不用想,说幼稚就幼稚吧,耳朵一捂就听不见啦。


 

郑轩跟小郑轩骑在同一匹马上,看着小郑轩紧紧地抱住旋转木马的金属杆,总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奇妙。


 

他其实已经不记得自己那一年想要一个怎样的生日了,不记得自己究竟是在期待什么了,但是好像就是这样就足够了,也许就是一句生日快乐,或者跟着旋转木马转一圈,就能够让他满足了。他一直都很好满足呀,也没有多大的野心,多大的祈望,想要的只是目光所及的一点点,如果要说更多的,大概就是世界和平?


 

他就想世界和平,没有起伏也没有波澜地度过一生,就像坐旋转木马,不跟谁去争抢也不寻求刺激,在午后的暖阳里懒洋洋地揉揉眼睛伸个懒腰,好像就是对未来的所有期待了。


 

郑轩把冰淇淋递给小郑轩,他们坐在游乐园的长椅上,看着大人牵着小孩,小孩牵着气球从他们眼前走过。


 

郑轩舔了一口冰淇淋,小郑轩也低着头跟冰淇淋做斗争,一大一小两个模样相似连动作也一致。


 

“还想玩什么?”郑轩问。


 

小郑轩摇摇头,“好累啊。”其实他们总共才玩了两个项目,但是那排着长龙的队伍,实在让他俩望而却步。听到小郑轩这么说,郑轩心里松了一口气。


 

“我要回去了。”小郑轩看了看时间,背着书包站了起来,“谢谢叔叔,我今天很开心!”


 

郑轩都懒得纠正这个称呼问题了。


 

他看着小郑轩,觉得自己应该跟他说些什么,但是又绞尽脑汁说不出什么来。


 

“少吃点辣条吧,会拉肚子的。”最后郑轩憋出了一句。


 

小郑轩跑进了人海里,渐渐没有了踪影,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郑轩的话。


 

听得到还是听不到好像也都没有什么关系,他对现在一切都很满意啦,也不需要有什么改变,而且改变未来多麻烦啊,注定不是他能做的事情吧。



 

郑轩低下头,又看到了带来小郑轩的那个巨大的盒子,里面空荡荡的,放着一张贺卡,上面是稚嫩的笔迹,写着,祝我生日快乐。


 

他笑了起来。


 

——


 

解释一下。


 

“你们不记得我的生日,我自己跟自己过。”小时候的轩仔如是想,然后就被打包到了郑轩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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