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楷/江波涛/孙翔 粮食向 感觉手生了( 周泽楷一觉醒来,拥有了读心术。 最开始他还是不知情的,直到他慢腾腾地洗漱完去餐厅吃早饭,路上遇到了杜明跟他打招呼。 队长是不是没睡醒,昨天被王队传染了?怎么有点大小眼了。 周泽楷闻言睁大了眼睛,控制着自己不去伸手揉眼睛——容易近视。大小眼可以,近视了,会很麻烦。他严谨地想。 绕过了杜明,才突然想起来——刚才杜明好像没有动嘴巴,那他是怎么说话的? 难道杜明会腹语吗? 这样的疑惑维持到了餐厅,周泽楷平常需要控制点饮食,最好不吃油炸食品,会长痘,还会长胖,但他今天实在有点嘴馋了。嗯。他看了看旁边,小江在刷手机,明华哥还在侧门打电话,食堂阿姨也在话家常,犯罪时机很充分。 周泽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伸向了垫着吸油纸的篮子。 小周拿完没,能不能抬头了? 一道声音传到了周泽楷的耳朵里,啪嗒,粢饭糕掉在了瓷砖上,江波涛刚好抬起头,和周泽楷对上了眼。 “小周,早啊。”江波涛若无其事地跟他打招呼,忽视了伸着手,手指还有油星子的周泽楷,还有他脚边热量饱满、油光滋滋、酥脆金黄的粢饭糕。 ……东西掉在地上多少秒之内捡起来还能吃来着? 江波涛不知道自己心里所想全都传到了周泽楷的耳朵里。 好像,我真的会读心术了,周泽楷有点雀跃地想。 他抽了纸把掉在地上的食物捡起来,略微哀悼了一下还热乎乎的美味,又重新打了早餐,杂粮粥、水煮鸡蛋、紫薯泥。表面上仍不动声色。 江波涛端着餐盘坐到了周泽楷的旁边,继续跟他说昨天没说完的复盘,昨天刚刚跟微草打过,回来有些晚了,他们只匆匆对了一下细节,准备今天再开个小会。 孙翔常态化起晚了,套着T恤大裤衩就来吃早饭了,嘴里咬了个周泽楷心心念念的粢饭糕,手里还拿了好几个皮薄肉多的大包子。 他运动多,消耗大,又不容易胖,和周泽楷待遇完全不同。现在吃着周泽楷心心念念的早饭,还在心里想:靠,轮回这个饭,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孙翔顿了一下,突然拍着大腿发出爆笑。把其他人笑得莫名其妙,只有周泽楷知道,他刚才真的想象了一下自己嘴巴里淡出鸟来了,还是只玄凤鹦鹉,脑袋上有一撮毛,脸颊上撺着圆圆红红的腮红。想象出来的这只鸟,还是一只战斗鸟,在跟人PK的时候能飞出去啄人眼睛,和与黄少天对骂。 孙翔:感觉鹦鹉应该能比周泽楷会说话。 周泽楷心里想:那是我不想说。 他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比鹦鹉好很多的,毕竟,他说的都是自己努力想出来的。 “小周?” 江波涛注意到周泽楷走神了。 是不是不应该吃饭的时候说这些,好像小周兴致不高,嗯……下次注意。要不说个笑话转移一下话题? 江波涛脑子里想了几个笑话,还没等说出来,旁边周泽楷就抿嘴,憋了一会儿,没忍住,笑了出来:噗嗤。 孙翔耳朵尖:“队长副队你们笑什么呢?一早上就凑一块儿了?是不是建小群了?” 孙翔从嘉世到轮回,唯独对他们嘉世小群都不带他这件事耿耿于怀,还是后来遇到呼啸的刘皓,当时都转会走了还在群里,还说漏了嘴。江波涛大致把情况看在心里,也多留了个心,和孙翔说了点什么,心态动摇没成,反而给魔剑士挑了个人仰马翻。 打得真好啊,魔剑士的弱点抓得死死的。江波涛心里想,拿来当磨刀石的倒霉魔剑士当然是他,双一组合训练,没少打队内赛,他打得愈艰难,就说明轮回愈有把握。 不过事情只是被揭过去了,仍梗在这里,亟待解决。 周泽楷看到孙翔,就又想到了孙翔刚才想的嘴巴里飞出的那只鹦鹉,他笑点低,看到孙翔就笑。把孙翔搞得摸不着头脑,心中愈发笃定,指不定队长和副队就暗搓搓地说什么笑话呢。 “你别光笑啊。”孙翔表情很严肃,像一只训练有素,在拍证件照的警犬哈士奇,“这是关乎队内团结的大问题。” 孙翔此时在想:我靠,我刚才说话简直是帅呆了,怎么没人给我拍下来。 周泽楷默默掏出了手机。 孙翔:? 周泽楷:咔嚓。 孙翔怒了:“你偷拍我!” 周泽楷以八百的手速发到了孙翔的微信上。 孙翔低头看了眼,狐疑地看了看周泽楷。 江波涛出来打圆场:“我和小周正在说昨天的比赛呢。” “噢……”孙翔没说话了,昨天个人赛他没发挥得很好。 “团队赛,很快调整过来了。”周泽楷说,“所以我们赢了。” 江波涛也顺着说下去:“小周是说你才是昨天的团队赛致胜的关键点。” 听到小周主动地安慰孙翔,江波涛也觉得老心甚慰,说明只要持之以恒,连石头也能撬开嘴。 周泽楷心里想:我不是鹦鹉,也不是石头,我能不能当人? 孙翔:我靠,周泽楷夸我了,牛逼,他也会夸人啊? 他平常很少夸人吗?周泽楷困惑了,他以为,他表现得很明显…… 受到了江波涛的鼓励,周泽楷再接再厉,乘胜追击,想到之前孙翔对自己形象很在意,周泽楷:“今天也很帅!” “啊?靠!你对我有意见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孙翔懵了,刚才还在说他打得好,现在又不着边际地夸人长相。周泽楷这是不是在嘲讽他?!就跟袁柏清说的,恩威并重,王杰希就喜欢玩这套!周泽楷这浓眉大眼的,怎么也学了那个大小眼。 最近孙翔在跟着吴启一起看甄嬛传,觉得自己对言外之意很有研究了,轻而易举地看透了周泽楷! 周泽楷:? 周泽楷:“嗯……” 孙翔走的时候还打包了一份周泽楷心心念念的重油烧麦。 周泽楷又不想说话了。 他百无聊赖地看了看自己清汤寡水的粥,好像里面都能倒映出自己的脸,他看了看,又看了看,感觉自己也没有大小眼的迹象吧。 没有吧。 “孙翔年轻气盛,但性格不坏,其实你们相处得很好了。”江波涛说,“之前跟明华哥聊的时候,还很担心你们会起冲突呢。” 周泽楷知道,因为江波涛刚才就在想他和孙翔打架谁会赢。他有点感动,因为小江押他会赢。周泽楷一时间有点跃跃欲试。 江波涛对此还一无所知,嘴巴上在和周泽楷聊家常,心里还在想孙翔今天早上提的心结,他们轮回的副队长真的操好多心,周泽楷心里想。 他手速飞快地拉了个小群,啪嗒啪嗒打字,换了个群名。 (轮回战术大师预备役)【孙翔】靠,不是耍我吧? (轮回战术大师预备役)【周泽楷】嗯。 (轮回战术大师预备役)【周泽楷】小群,拉了。 (轮回战术大师预备役)【江波涛】哈哈 (轮回战术大师预备役)【孙翔】其实我早上没别的意思 (轮回战术大师预备役)【孙翔】就是想到什么就说的什么!没过脑子! (轮回战术大师预备役)【周泽楷】嗯! (轮回战术大师预备役)【孙翔】靠,你两个嗯,几个意思啊,我做阅读理解啊! 江波涛没忍住,也跟了个队形。 (轮回战术大师预备役)【江波涛】嗯 (轮回战术大师预备役)【孙翔】你俩你俩!! (轮回战术大师预备役)【孙翔】我懂了,你们的意思是……战术训练要从理解队友的意图开始,从身边的小事开始对吧! 怎么还能自动补全空缺意图的,周泽楷瞬间就不生孙翔拿鹦鹉跟他比较的气了。 (轮回战术大师预备役)【孙翔】看起来这甄嬛传没白看 大群里又开始传甄嬛传的表情包,安小鸟和胖橘齐飞,早饭吃了好一会儿了,周泽楷才把粥喝完。 就这样过了一整天,训练的时候还好,大家心无旁骛的,人一多起来,总要高强度地感知别人的想法、情绪,他不懂得解开它们,只是被动地接收,好像真的是一块石头被凿出了一颗敏感绵柔的烛心来,引得飞虫朝他扑来。 当鹦鹉也挺好的,他闷闷不乐地想,都不用想自己说什么。 “怎么了?” 看到坐在空无一人的训练室里的周泽楷,江波涛停下了脚步:“今天早上就发现了,小周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累。”周泽楷说。 “比赛?”很快他自己否定了,“应该不是。早上孙翔的事情?嗯……好像也不太像。” 可是江波涛总是自然地浸泡在这些情绪里,并且要从中找到线头。 了不起。周泽楷突然说:“江,很厉害。” 江波涛有些讶然,又笑了起来:“怎么突然这么说?” “一直在想,我们的事情。”周泽楷低头看球鞋上大小不一致的空心结,“没有时间,听自己的声音。” “这有什么呢?”江波涛说,“我是因此来到这里的。” “噢……” “走吧,今天出去吃炸鸡,明华哥说他请客。”江波涛说,“把孙翔他们也叫上。” 周泽楷疑惑:“特殊日子?” “算是吧。”他轻快地说,“想出去吃点垃圾食品的日子——应该算特殊日子吧。” 先周泽楷一步,他说:“赞助商的想法需要顾及,小周你的想法也很重要啊。” 小周想,感觉小江才是真正的超能力者。 他们走出去,大家杂七杂八地说话,方明华本来还挺高兴,突然听到是他请客,表情疑惑了一秒钟,看向江波涛,骑虎难下,无奈地说:“好吧——是我请客。” 孙翔还在嚷嚷着:“怎么孩子没了?靠,华妃也太坏了!” “幕后真凶其实是——” “我去,我不听。”孙翔连忙捂住了耳朵。 江波涛走在人群里,一边笑,一边还在想:哎呀,怎么今天反而好像被小周看透了。 周泽楷紧张。 很快,江波涛又想:哎呀,不会要失业吧。 周泽楷今天才知道,原来他们副队长的事业心真的很重。
感觉很久没有写粮食向,写点策/锐/轩 吴羽策跟方锐还是网游认识的,传说中替身使者会互相吸引,大约高手之间也有特殊磁场。他俩神之领域野外PK,方锐本想欺负个萌新,没成想撞到了铁板。被人鬼振困住了还一顿连击,血条岌岌可危,他耍赖后退一步说不打了,交个朋友,吴羽策也果然停手,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后来这个小号就挂在吴羽策的好有列表里,有时亮起,有时又熄掉。最后一次亮起来是他问吴羽策想不想挑战赛搏一下,被吴羽策拒绝了。方锐嚷嚷着:你知道你这是错过了什么吗?这可是和叶秋当队友的机会! 吴羽策说:队友不太想当,我倒是想当他的对手。 方锐火速发消息:那更别犹豫了,我们这支队伍可是注定杀进联盟拿冠军的。 行啊。吴羽策说,未来冠军,先把上次欠我的3.75个蓝白晶还回来? 方锐:怎么还有个0.75啊! 连本带息啊。多拖一天就多0.25个。 方锐无语:你奸商,你比高利贷还黑,我看错你了!我还以为你是高冷的大高手! 吴羽策在网吧,他朋友凑过来:你是不是在偷偷做数学作业啊? 没。吴羽策说,有个人说他要狙掉嘉世的第二个冠军。 朋友是叶秋粉丝,立刻发出了巨大的嘘声,他撸起袖子:我看看是谁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转了转视角,原来在草丛里猫着的气功师早没影了,只有对话框里的小红点,人都走老远了,还跟灰太狼似的撂句话:我还会回来的—— 下次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上4块蓝白晶。吴羽策敲字,鼠标点击发送。 方锐那边发出一串脏话。 因为字正腔圆吐词清晰,被系统警告。 缠了好久,也是玩笑居多,吴羽策已经收到了虚空战队的试训邀请,虚空刚好也是以鬼剑为核心的战队,他没道理退而求其次,和方锐一起去搏一个未知的前程。 蜿蜒的路径在他面前铺开,试训、青训、入选、正选,像他做神之领域挑战任务,大致扫过其他人的流程,就在心中坐下判断,我能完成,于是如此践行。 不过到青训营中,预料不到的波折仍是占多数,他试训时队长已然被李轩接手,战队的战术规划在赛季中已经磨练成型,无需其他人多言,他也知道,目前的首发阵容中,不需要两名鬼剑士。 经理当黑脸,李轩唱白脸,本是说好的计划,想让他换个职业,也不负他卓然的天赋,仍能在赛场上发光发热。只是李轩看起来比被俘的吴羽策都更如坐针毡,望向吴羽策的几眼,像不是经理在现场,他就效仿廉颇负荆请罪了。李轩也才比吴羽策大一岁,将心比心,终归是难以狠下心改变别人的职业路径。 最后在滔滔不绝的经理背后,李轩只能连连苦笑,反而是吴羽策,仍表情平静地聆听着。 经理还拿出了合理例子作为佐证,说呼啸那边也有个小孩,职业都换了好几个了,人家依然能够一出道就当正选。 吴羽策知道说的是方锐,拒绝入伙之后,他们依然保持联系。挑战赛遇到了职业队,还拉了吴羽策来分析对手,不过最终还是止步线下赛。不过柳暗花明,又被蓝雨青训营捞去,之后辗转去了呼啸。气功师的小号早已弃置不用,后面用的狂剑也只昙花一现,很快转变成了盗贼。 他跟吴羽策大倒苦水:我和郑轩一到场上就各干各的了,一点默契也没有。黄少还说冷笑话,要把我们关进一个笼子里培养感情。 大约也猜到了自己的命运,早在蓝雨队长之前,他就已经向吴羽策倾倒过自己的忧虑:感觉蓝雨也不太需要我,还是要再谋出路吧! 他一路不断辗转,像随心上的高铁,上了车再补票,也漫无目的地漂流着。也有深夜突然半开玩笑地说一句:吴羽策,挺羡慕你的。 被吴羽策不动声色地推回去:180是羡慕不来的。 方锐气急败坏但耐不住耍贱本能:长腿美女,看看180的腿。 吴羽策全当耳旁风,叉掉聊天框把方锐扔进小黑屋,直到晚上回去才放出来,彼时方锐已然没有了看腿的闲情逸致,同样是被魔鬼训练软件蹂躏的弱小灵魂。 吴羽策方姗姗来迟:还要看腿吗? 方锐比想象的顽强,立刻坐起来:看! 吴羽策发了今天晚饭吃的炸火腿,垃圾食品要有垃圾食品的品德,油光四溢、外皮酥脆,再适合深夜放毒不过。 方锐:姐姐这不对啊,这腿怎么还开花了 吴羽策讲冷笑话:因为这是张佳乐的腿 训练,仍是训练。不是没有兴起过和方锐一样另觅知音的想法,但终归免不了要继续死磕的可能性,还不如找一个更熟悉的环境继续打坐。说到底,被荒废的时间也是吴羽策的,本不多的青春期再被涂黑半载,只因为他的冥顽不灵。 的确可以退让一步。吴羽策只是如此做下判断,但一言不发,重新坐回了冷板凳,开始今天的基础练习。斩鬼的路数与阵鬼差异巨大,加点不同,效用南辕北辙,也是这样的不同,才让吴羽策坚持至今。 逃避不可耻,但坚持也时而有用。战队松了口,将鬼刻交给了他。没有更合适的账号卡了,吴羽策也懂知足,面对李轩时玩笑道:女号而已,女孩子的裙子我都穿过。 李轩瞪大眼睛,像个误入奇妙世界观的常识男:这……他想了半天最后只能憋出一句:牛逼。 吴羽策还挺无所谓的:小时候被说长得像女孩子,小姨她们就喜欢把我扮小姑娘带出去,以前方锐开小号装女生,还经常拿我照片去骗人。 谴责啊!太没下限了!李轩说,这要是人家苦主找上门来怎么办? 那没事,把方锐QQ推出去。吴羽策轻描淡写。 宣布作为正式选手出道的发布会上,吴羽策自然地隐去存在感,并不喧宾夺主,只把自己当做再普通不过的一名出道新人选手。的确,对于整个虚空来说,只有胜利是最重要的,而最大的责任仍维系在座位队长的李轩身上。 李轩注意到了吴羽策刻意收敛的存在感,在平常聊天的时候,他的话没有这么少,记者们散场了,他还看着吴羽策,目光充满着纠结、隐忍、痛苦、惆怅。 李轩:……说真的 李轩:其实我也想看看 吴羽策:?你不是说方锐太猥琐没下限了吗 李轩正气凛然:那我肯定不一样,我只看,不传播啊! 吴羽策把方锐好友推过去:你问他,我换手机了没存 李轩下午去训练的时候都面如菜色,不知道遭受了多大的打击。 方锐消息也过来了,他:刚刚来了个色狼,怎么一加上我好友就说要看你照片,兄弟我帮你狠狠地惩戒了他! 吴羽策:你干嘛了…… 方锐:我给你的照片上接了韩文清的头!/得意 方锐:【图】【图】 方锐:哥们P图技术可以吧 吴羽策:那是我队长 方锐:李轩? 方锐:他怎么还开小号加我啊,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吴羽策:呃,可能人家单纯脸皮薄 方锐:太猥琐了,怎么比我还猥琐 方锐:我紧急抢救一下 吴羽策:……你紧急抢救方式就是发选手群里啊? 方锐:这样就不止李轩一个人遭受打击了,通过增加受打击的受力面积来减少冲击力,我初中地理学得还是不错的 吴羽策和他的名字一样无语了:物理。你上过初中吗? 哎呀。方锐啧啧称奇,好几个人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问我这妹子联系方式了。 吴羽策:猥琐方,你敢说出来我今天就把你QQ挂以前三区论坛去 方锐:我是那种人吗!我立刻把老韩QQ推了过去。 后来这张图也不知道为什么流传渐广了,古早很多镇楼都献祭给了美丽拳皇……最开始霸图粉丝极为抵制,抵制着抵制着就沦陷了。 虚假的霸图粉:嘉世打的什么垃圾,总决赛还得看霸图 真实的霸图粉:一楼照例给老婆【图】 #至今大家也不知道当初韩文清女装照到底是接的谁的头 知道真相的李轩至今看到韩文清还会心虚。 - 我去。李轩这家伙也太猥琐了。微草的小孩茫然又垂头丧气地走下台,观众的注意力早就偏移了,方锐手速爆表地给吴羽策发消息:怎么还偷偷用斩鬼啊! 毕竟上一场微草的先例在,谨慎为上。要是我,我也会这么做。吴羽策回复。 你有没有想过,你本来就是斩鬼。方锐一边吐槽一边约饭,待会把李轩叫上,我们去吃烤肉,老林请客。 吴羽策:还摸鱼呢,你队长在场上呢! 我放心他!方锐比对自己还有自信似的,我老搭档—— 猛然爆发出的巨大的欢呼声里,时代更换了旗帜,迟暮的风在闷热的场馆里搅动躁动,年轻人举起的拳头是浪潮的音符,除此之外还有方锐下撇的嘴角,黯淡的眼睛。 吴羽策那边和湖水一样沉静,一言不发,没有试探、也没有安慰。好像做什么此刻都是多余。 方锐摸着屏幕才找到了自己的食指、大拇指,沉钝地敲字,十几分钟之前的俏皮劲放在现在只像安措了齿轮,拖着履带转动:怎么输了,该罚,这个逼给唐昊装到了,老林更应该请客了。 他们听过许多次黄昏的钟声,也是一路踩着这些钟声的空档夹缝登上舞台,这钟声也总有一天向他们敲响。 自林敬言转会后,方锐处境愈发艰难,加入了新主力,在没有摸透打法时,也有半个赛季的蜜月期。之后每天就是坠落,直到最后暮鼓,一锤定音。 李轩也被战队拉去开过小会,商讨方锐表现出来的转会意图,以及是否和虚空目前的阵营匹配,这些事宜吴羽策只听了一耳朵,就主动后退一步,先李轩说他不会参与。视线不偏不倚,也无所隐瞒。信任是一方面,而他的姿态是另一方面,吴羽策清楚其尺度。 李轩抱怨似的嘟囔:……都不用说,你就主动去做了,反而显得我多虑了。 多虑好啊,因为你是队长嘛。吴羽策笑。 你总能猜到我在想什么。李轩叹息,是欣悦吗?大概是吧,没有人不希望有这么省心的副队长,这让他们即使一先一后出道,同一职业,同一战队,却从未因为隐性竞争而疏远关系。 吴羽策说:要不然我们怎么是最佳搭档呢? - 最后方锐选择了刚从挑战赛上来的兴欣,其他人大跌眼镜,吴羽策跟李轩谈起,又觉得并不十分意外。 方锐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神秘生物,像水一样流进什么容器里就能被包裹成什么形状,总有适合他的容器,他不断去适应,生机勃勃,活跃而明亮。 而吴羽策更像是他曾经流过的磐石,靠泥沙堆累生长,形状圆润,但质地坚固,冥顽不化。 李轩介于两者之间,队长二字拍打礁石般熔塑他的轮廓,使他刀枪不入,也把他抛往另一片水域,他注定要浸泡在盐水中。 方锐重回联盟,遇到了虚空主场,是老友吴羽策。刚转型的气功师打得中规中矩,直到后半路忽然福至心灵,摸通了关窍。虽然败了,但也有所收获,他下场,因为场上的垃圾话,虚空粉丝对他不待见,迎着盛大的嘘声,方锐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我回来了。 穿过了少年和青年的嘘声,和风一样再次萦绕向他。
老套的时空梗 27叶和14叶,可能有bug 睁开眼睛之后,叶修就决定要在今天退休。 小叶一边套着牛仔裤一边回头说:不成啊,别耍赖,说了今天你去当叶修。 叶修指了指眼底的黑眼圈:小叶同志,你看看我这黑眼圈,困死了,八成出去就猝死了。 小叶不管他卖惨,理直气壮地说:我还在长身体,需要充足睡眠。 叶修笑了一声:别妄想了,我在这杵着呢,撑死了也就178。 二十七岁的叶修毕竟还是老油条,至少从年龄方面倍杀了十四岁的叶修。小叶顶着一张二十七岁熬夜之后浮肿的脸,盘着腿问叶修:干嘛费这么大劲抢BOSS? 拿稀有材料啊。叶修掰着指头数,银武进化要材料、公会仓库也要材料,哪哪儿都缺,我不抢,难得还指望老魏七老八十了拄着他的鸡爪去抢?太欺负他老人家了吧。 怎么这么麻烦?小叶皱眉,你至少找个正常一点的战队打比赛吧。 啧啧,这就是你小孩子不懂的吧。叶修靠在枕头上假寐,养成的乐趣你懂吗?直接去人家强队有什么意思,哥这去哪队,冠军肯定唾手可得,草根队逆袭才有看点。 小叶弄不懂叶修现在的状况,但根据他对自己的了解,这话大约是隐匿了真实意图的大实话,实话是实话,但也是屁用没有的实话。他还处于不太喜欢做琐碎的事情的叛逆期,觉得练钢琴很枯燥,就想方设法地从琴房逃出去打游戏。实在搞不懂未来的自己为什么要给自己找这么多麻烦。 最后还是被叶修奴役着去帮他抢BOSS,只能说叶修不愧是叶修,甭说对手能被他奴役打白工,他狠起来连自己都坑。 身体就一个,小叶用了之后,叶修就在旁边当阿飘,没人看得到他,他就在旁边帮小叶当解说:那边那个剔牙的,看到了没有,荣耀的元老啊,别看他看久了,他害羞。 因为小叶一直盯着魏琛看,魏琛觉得不对了:叶修你今天俩眼珠子是黏在我身上了?我又不是什么绝世美女。 小叶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你没剔干净,右边还有菜叶子。 魏琛立刻闭紧了牙关,过了一会才嫌弃地说:去去去,你管我,老夫留着下餐饭当下酒菜呢。 我说吧。叶修抱着手臂在旁边说风凉话,他这人特容易害羞。 老叶啊,老叶!老叶!方锐一个箭步冲到了小叶的面前,真诚地握住了他的手,上下摇晃着,把你马甲借我一个! 干嘛?小叶学着叶修的语气回复,租赁费一小时一个强力蛛丝。 叶修在旁边笑:你学得挺快啊。 方锐的眼睛睁得更大了,痛心疾首地说:你怎么连队友的便宜都占?世风日下啊! 亲兄弟都明算账,更何况我跟你还不是兄弟呢。小叶说,麻溜点,待会一小时要是抢不到一个强力蛛丝,记在账上利滚利。 咳咳。叶修在旁边咳嗽了,稍微过火了一点,我没那么黄世仁。 小叶玩得正开心呢,完全不理会叶修。 老板娘——方锐嚷嚷开了,叶修他奴役我剥削我,好说歹说我也算是我们兴欣最值钱的员工吧! 小叶看了一眼叶修,小声问:他最值钱吗? 叶修严肃地点了点头:贵着呢。 小叶清了清嗓子:既然你都知道,是不是应该自请降低一些薪水给我们节省开支? 你不会让我换回了身体就被他们群起套麻袋暴揍一顿吧?叶修在旁边说,小叶同志,不太厚道啊。 跟你学的。小叶头也不抬。 你又做什么了?苏沐橙笑嘻嘻地走过来,她指着小叶眼下的黑眼圈说,啊,你昨天又通宵啦?要不要我把我的补水面膜借给你? 小叶想了想,然后点头,爽快地说:行啊。 叶修继续抗议:那种东西黏脸上要洗好久,麻烦。 小叶稍微后退了一步,低声说:我不会拒绝女生。 叶修盯着自己的脸看了长达十秒钟,才缓缓开口:我真的忘记了我还有这么纯情的时候。 小唐,老大今天怪怪的。包子表情严肃地盯着小叶看了好几秒,忽然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对旁边的女生说,是不是老板娘之前看的电视剧里一样,被夺舍了身体? 被叫小唐的女生抿唇笑了起来,也抬眼开始看小叶。 包子仿佛受到了鼓励,他掏出了圆珠笔当桃木剑,追着小叶过来了:妖孽,哪里跑,还我老大来—— 小叶悚然,溜到厕所里问叶修:他看起来冒着傻气,居然这么敏锐的吗? 正常人哪里会第一反应就想到被夺舍? 叶修沧桑地叹气:我也搞不懂他……你避开点他吧。 小叶不想出去了,他坐在马桶上:我今天就在这里了。 逃避是没有办法的。叶修还在说风凉话,勇敢去面对吧。 小叶上学都没什么朋友,回到家最多就跟叶秋俩人玩,叶秋又正在叛逆期,脑子里不知道每天在想什么,每天持续叛逆,稍微被爸妈骂一下又掉了链子,反复循环。所以小叶确实没什么跟人交流的经验。 猛地就把人拽到一群陌生人里面,还跟他们有着过于熟稔的关系,这对他来说完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人会凭空降落下这么多朋友,这么亲密的联系吗? 哪怕叶修把跟他们的联系都说了一遍,他艰难地每一个对上号。那些平铺直叙的描述,无论怎么样也没有办法变成完整连贯的片段。 叶修说:所以说,这都要你自己来,谁也不会帮你做的。 小叶乜斜了他一眼:你既然知道,早上还要我帮你来出来? 偷个懒嘛。叶修当阿飘当得很快乐,飘在半空中没个正形地歪扭着。 小叶又去网吧,路上一直有人跟他打招呼,有的叫他叶哥,也有叫他老叶。他打开电脑,无数陌生的消息都在扑向他,他并不熟练地在叶修的指挥下处理着这些。 有公会的事情,还有职业选手那边的事情,他一开始还学着叶修的语气说话,到后面嫌太烦人了,直接用自己的语气回过了。 他真的好吵。小叶皱眉,新版QQ拉黑在哪里? 最好别。叶修说,他能用蓝雨其他人的号骚扰死你,不理他就行了,或者跟他说王杰希今天特别闲,让他去找王杰希。 小叶想了想:王杰希是不是刚才在峡谷里遇到的那个魔术师,他不是在抢BOSS吗? 叶修笑道:所以才让他去找王杰希嘛。 小叶没有玩过荣耀,大致都是凭借着身体的本能在打。今天要做的事情也没什么技术含量,不过小叶看得还很认真,毕竟这是他未来要耗费好多个年月进去的东西,他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构造。 研究清楚了吗?叶修问。 小叶摇头。 你还有十好几年来研究它呢。叶修笑。 阿宁看到了小叶,从吧台那边探出头来:欸,叶哥,我要给关老师买饭,待会给你也带点? 小叶条件反射想摇头,叶修阻止了他。 有时候要学会坦然地接受别人的好意啊。叶修说。 于是他点了点头:谢谢。 不习惯。小叶说,跟叶秋两个人都是算清楚的,他帮了我一次,下一次我就去帮他。 那是他拧巴,别被他带坏了。叶修悠闲地说,他还总觉得爸妈更喜欢我呢。 我没这么感觉。小叶回答。 哪里有那么平均,不偏不倚的事情。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乱的啊。想不清楚的东西就不去想,伸出手去接住它。叶修说。 你喜欢他们吗?小叶问叶修。 干嘛用那么煽情的词儿……叶修抖了一下,然后说,还行吧。 过了一会,他又补充:这里挺好的。 真的。他跟挤牙膏似的,又挤出来一句。 这期间小叶都没有吱声。 叶修在旁边笑他:怎么了?知道自己未来这么坎坷,有畏难情绪啊,小叶同志? 小叶把手插在牛仔裤的兜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学着叶修的样子叼在嘴里,没有打火机,只能叼着装个样子,他说:我以后也会遇到他们吗? 你要是好死不死离家出走到了杭州,那应该是会遇到的。 我会好好期待的。小叶说。 还是不要太期待。叶修笑了一声,也不尽然都是好事。 看出来了。小叶指着牛仔裤上的破洞说,二十七岁了都这么艰辛贫穷,难怪爸妈生气。 叶修有点无语了:……这是人家裤子的款式。 小叶想要去晒太阳,所以就绕过了玻璃门,走到了外面去。他望着那条街,想到叶修跟他说过的事情。叶修不怎么擅长把故事说得生动,只是淡淡地提了一句。他只知道自己要从那条路上走到这里来,还有很遥远的路才能抵达这里。 他会在有一天下定决心离家出走,偷走弟弟的包,走到陌生的城市里。他会先饿肚子,再吃饱饭。要学会跟人相处,还要知道一些人情冷暖,学会坦然接受人的帮助,要蜷缩在低矮坚硬的床板上,拎着拖鞋帮人打蟑螂,打完了之后还要去网吧帮忙。他要得到一些东西,还要失去一些东西。他会遇到好的事情、会遇到坏的事情、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流过他、浸湿他,赞誉和诋毁是硬币的两面,向上抛起,总有一面要落下,但这些都决定不了他未来的路。他要自己走,自己选,自己主动地走到风雪里,走进雪夜里亮着灯的网吧,说第一句话。 —— 错峰出行!生日快乐!
舒可怡舒可欣中心 女选手本解禁 十一月会下两场一模一样的雨,把我们都淋得透湿吗? 天气还不够寒冷,好像怎么也没有办法变成雪呢。 那么到了十二月的时候,天上会飘下两片相同的雪花吗? 1 舒可怡跟烟雨的大家讲起她跟妹妹小时候有趣的事情。她说,刚刚出生的时候除了妈妈之外,好像其他人都好难分辨出她们两个来。奶奶给她们洗澡,忘记了之前给谁洗过了,就给可欣连洗了两遍。 后来爸爸回来了,他发现姐姐中午手腕上沾染上的脏东西怎么还在。他认真地跟奶奶说,左边的这个是可欣,右边的是可怡,他还在两个在摇篮上还系了吊牌,避免奶奶再次认错。但是等到妈妈回来——喂,你也弄错了!明明左边的是可怡,右边的是可欣啊!妹妹舒可欣很快地接过了话题,把妈妈叉着腰生气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模仿得惟妙惟肖。 楚云秀笑点特别低,从舒可欣被洗了两次澡的时候就开始笑了,一直笑到后面脸都笑僵了。舒可欣很擅长一本正经地讲笑话,而她绝不像自己的姐姐,讲到一半就自己开始拍着桌子笑,她总能够很有耐心地一直忍到最后抖包袱的时候,看到听众们已经笑得四仰八叉了,她才悄悄弯起嘴角。 双胞胎的关系好像总是很紧密,她们笑的时候会一起笑,因为她们两个人笑点很一致,不过是笑的幅度不一样而已。 楚云秀好奇地问她们:那你们哭的时候,另一方也能够感知得到吗? 不会的。妹妹说:也不是真的心灵感应,怎么会这么邪乎。 说不定啊,如果非常非常难过的时候,可能会有一点模糊的感觉。姐姐好像更笃信她们有着某种奇妙的羁绊似的:比如上次我差点被货车撞到的时候,可欣那边就在教室里摔了杯子。 那是因为杯子真的很滑。舒可欣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拥护者:如果喜怒哀乐对方都能够感受的话,那岂不是一个人要流两个人的眼泪,要难受两次。 2 姐姐总是喜欢提起小时候的事情,念叨起模样都已经模糊了的妈妈。在妈妈还没有因为癌症去世的时候,她跟妹妹一左一右被妈妈牵着手上街,无论是去公园还是去菜市场,都会被路人围观捏脸,他们会对妈妈说:你的两个女儿就像是小天使一样好看。舒可怡会更加卖力地嘟嘴眨眼睛,试图从那被妹妹平分的赞美里获得相对较多的那一部分。 她们被询问:你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啊? 舒可怡说:我是姐姐,可欣是妹妹。 小的这个安静一些,是妹妹。大的这个调皮一些,是姐姐。妈妈会向对方传授分辨两个女儿的技巧,这像是她的某种天赋似的,即使她们背对着她,她也能够准确地叫出她们的名字。这是特属于母亲的天赋吗?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们这个秘密的真相,就很快地离开了,好像身后有人追撵着她似的。 但你哪里像是我的姐姐啊。舒可欣总是抱怨,只不过比我早出生十几分钟而已,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让你占了这个便宜,我得叫你一辈子的姐姐,太耍赖皮了。 舒可怡朝着舒可欣做了一个鬼脸:我就是你的姐姐,你再不愿意也没有办法。 世界上总是有好多没有办法的事情,比如舒可怡是舒可欣的姐姐,比如两个鸡腿总没有办法做到一模一样的大小,再比如即使再想念每一年都对着蜡烛许愿,妈妈也没有再回来过。 妈妈走的时候,她们都还好小,不知道癌症是什么,也不懂得死亡的意思。大人们总喜欢话里藏话,但小孩子又没有冒险小虎队的解密卡。她们都以为妈妈只是去了一个叫“那边”的地方进行了一次长途旅行,或者是公司的领导让她出差把她用来照顾她们的时间全都加班补回来。她们躺在床上,舒可欣对姐姐说:我们生日的时候一起许愿让妈妈快点回来吧。 舒可怡有点犹豫,她更想要一辆自行车。而且我们两个人许的不同,那不就有两个愿望了。她盘算着。虽然是双胞胎,但是也没有必要连愿望都许一样的吧! 不行啊。舒可欣很强硬地说,要两个人许愿,才更容易被听到的。 蜡烛被吹灭之后,客厅里的灯重新被点亮了,她们围着吃完了蛋糕,脸上都糊着廉价的奶油,笑闹了一个晚上后累到沉沉睡去。再睁开眼睛妈妈还是没有回来。她们的愿望没有被听到。但她们最后还是得到了爸爸的生日礼物——一辆儿童自行车。 舒可怡高兴地骑着自行车在巷子里穿行,风都灌进她的脖子里,吹得裙摆像是气球一样鼓起来,她看着街景朝她身后后退着,好像自己在被风推着走。她高兴地想,她可以把妹妹放在后座上,像是巷子里上班的妈妈,带着后面的小孩子骑在自行车上,小孩子闹着要去去副食店里买泡泡糖。她在获得奖励的喜悦里想,妈妈如果不回来的话,她跟妹妹是不是也可以就这样当对方的妈妈。 但是回来之后舒可欣对舒可怡发脾气,她觉得舒可怡没有按照她们的约定许愿。所以妈妈才没有回来。她这样指责着舒可怡。 舒可怡被她气哭了,把她推开,摔上房门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她一边抽泣一边抹眼泪,她觉得她要恨死舒可欣了,明明她才是姐姐,为什么总要被妹妹牵着鼻子走。大家也都认为妹妹更加沉稳有主见更有姐姐的模样一些。她哭到打嗝,最后没有眼泪流了,就在黑暗里开始想,会不会是一开始妈妈就记错了,其实我才是可欣,她其实是可怡。两个人互相颠倒身份生活了这么多年,过着对方的人生。 舒可怡晚上饭也没有吃,澡也没有洗,裹在被子里背对着房门,像是一条胖乎乎的蝉蛹。妹妹吃饭的时候一直往房间里看,爸爸问你姐姐又在闹什么脾气?舒可欣埋头吃饭没有搭话,好像是铁石心肠的样子,但是到了夜晚睡觉的时候,她还是小心翼翼地钻进了被子,像是小时候做游戏一样从后面抱住了舒可怡,她把脑袋埋到姐姐的后背上,瓮声瓮气地说: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的。 如果道歉有用,那还要警察做什么?舒可怡学着电视上演员的语气说话。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舒可欣大声地重复着。舒可怡觉得她太吵了,把她按进了被子里,两个人裹在被子里用枕头攻击着对方,但是相互都没有占到便宜。打累了,她们又重新躺到了一起,舒可怡枕着手臂想,完全没有办法啊。怎么可以不原谅舒可欣,她们很有可能在过对方的人生欸。所以她本质上也不是原谅了舒可怡,而是原谅了舒可欣。什么嘛,所以她到底是舒可怡还是舒可欣啊。她的脑子也被自己搞成了一团浆糊,她扭头去看妹妹,她已经安心地呼呼大睡了,没道理只有她一个人来苦恼这种事情啊!舒可怡愤愤不平地也很快睡了过去。 3 妈妈离开之后,爸爸一个人工作要负担一家人的生活,他们的生活很快就变得拮据起来。买两件一样的裙子,别人会打折,所以她们也总是穿着一样的衣服,一样的鞋子。他又是那样崇尚着公平,像是一个最公正的法官,把所有的爱都要用刀切成均匀的两份然后分别递给她们两个,他会觉得这样是很好的一件事,她们就不会相互嫉妒产生隔阂了。他发了奖金之后,钱只够买一双名牌球鞋,他又去鞋店里买了一双盗版的,拆分成一样一只,放在球鞋盒子里给了她们。 于是她们两个人谁也没能获得完整的新球鞋,她们获得的爱都是遭到切割过的,连同赐予她们的赞美,好像也都要被对方分去一半。她们被捆绑成一个整体,说到舒可怡,大家就会想到舒可欣,说到舒可欣,那么舒可怡就在下一句话里等着。 舒可怡突发奇想说想跟妹妹交换一次身份过一天,妹妹觉得这个主意好无聊,但是她知道,如果不答应姐姐的话,她肯定会念叨很久的。明明她才是妹妹,却一直要迁就姐姐,好像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可以对任何一个人生气,说很冷酷的话,但是总没有办法对舒可怡生气。 她们就走向了对方的座位,模仿着对方的说话语气和一举一动。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不对劲,好像舒可怡本来就是舒可欣,舒可欣本来就是舒可怡一样。体验过这样倒错的半天后,舒可欣像是发现了这个游戏的乐趣所在,跟姐姐兴奋地模仿着她的朋友对话:她们完全都没有看出来欸。 但作为游戏提议者的舒可怡却又没有感觉到预期的开心,被察觉不到区别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吗?是不是在其他人眼里舒可怡和舒可欣其实是个完整的个体,连着一根十五年的脐带。 在她经过楼梯转角的时候,舒可欣的男朋友拉住了她的手,舒可怡本来准备甩开然后说我不是舒可欣。但她的喉咙好像在那一瞬间生锈了一样,她看着他吻过来但是没有反抗,她随时可以推开他,但她没有这样做。任由他触碰到她的嘴唇,在唇瓣相接的时候,舒可怡觉得自己是不是脚踩进了很深的泥沼里。 她仓皇地推开他,然后跑过去跟舒可欣道歉,以为这样就能够获得她的宽恕。所有的童话故事里都是这样说的:说谎的孩子只要诚实地忏悔就一定能够获得谅解。但舒可欣一字一顿地说:舒可怡,我恨死你了,我宁可你不要说出来! 舒可怡才发现自己又做了一件错误的事。好像是错误们相互嵌套着,她提出这个游戏是错误的,走进这条走廊是错误的,那一瞬间的犹豫也是错误的,她选择告诉舒可欣也是错误。而她没有办法重新选择。 她们开始冷战,谁也不跟谁说话。留不同样式的发型来区分彼此,但是舒可欣的发卡跑步的时候跑掉了,头发散开,她又被体育老师叫成是舒可怡。她大声地反驳:我是舒可欣!队列里有人在偷偷笑,她觉得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笑的,有一个人长着跟自己一样的脸,但却又做伤害自己的事情,而她总得要选择原谅,太不讲道理了。她的朋友跟她说:这样不是很好,你们两个就彻底分开就好了。舒可欣却又反驳:这怎么可能做到! 她们又跑去染发,两个人染不同的颜色,但是却都整齐地被叫到教务处接受批评,连她们的通告批评书也是连在一起的——舒可怡和舒可欣。舒可欣说这是她们两个单独的行为,应该把两张通知分开来写,但教务处好像过于节俭,不愿意再多花费一张纸,忽略掉了舒可欣的请求。 看起来好像是一个六个字的名字。舒可怡说:舒可怡舒可欣。 没有人会这样取名字的。舒可欣毫无想象力:而且为什么是舒可怡在前面,按照阅读习惯,欣怡欣怡,也应该是舒可欣在前面吧。 那还用问吗?因为我是姐姐啊,姐姐当然应该在前面。舒可怡理所当然地说。 你们两个!教导主任拉开窗户用报纸敲了敲窗户边沿:罚站还讲话! 4 她们两个过于激烈的抗争宣告失败,被爸爸拉着去理发店又把头发染了回来,甚至还剪了一样的短发。舒可怡看到舒可欣的样子,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拍着大腿说:逊爆了。 她又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短发的小姑娘咧着嘴笑得很欢快,她怪叫:我也好逊啊。好像戳到了她自己奇怪的笑点,一个人笑个不停,理发师在后面给她吹头发也吹得乱七八糟的。舒可欣在旁边生气,她觉得姐姐疯疯癫癫的样子让她丢脸了:舒可怡,你能不能有点姐姐的样子啊。 舒可怡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这么久,笑到最后好像不是在笑舒可欣的造型,也不是在对着什么特定的事情发笑。可能是因为舒可欣终于原谅她了,但被原谅好像一直都是注定了的一件事,她知道舒可欣不可能一辈子对她生气,但她一辈子都是舒可欣的姐姐。她一边狂笑一边想啊,什么才是姐姐的样子啊?到底她为什么会是姐姐,妈妈生她的时候也没有问过她是不是自愿当姐姐的。 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姐姐就应该成熟,就应该照顾妹妹。姐姐就要有姐姐的样子,妹妹就要有妹妹的样子。姐姐应该照顾妹妹,而妹妹应该乖巧听话,然后当洋娃娃等待被爱。好奇怪也好没道理。 她们又变成了一个样子,从分裂的状态又重新变回了一个整体——都剪着短头发,站在一起谁也不笑的时候,好难分清楚到底谁是谁。似乎学习的天赋在出生的时候也像是那双名牌球鞋一样平均地分给了两姐妹,她们都有各自非常不擅长的学科,也没有那么喜欢学习。也许舒可怡还稍微有点兴趣,但是舒可欣开始逃课去网吧后,她也跟着去了,如果坐在教室里只有一个舒可怡的话,那多寂寞啊。她这样想着,毫不犹疑地跟上了妹妹的脚步。 那时候班主任每天都皱着眉头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们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啊。但十五六岁的小孩子无非是把这些唠叨像是虱子一样掸走了,未来只是一个单词,或者是一个作文的主题。他们每天都要做那么多选择题,ABCD单选多选判断正误,从来没想过它们也能跟未来相关,没有想过后悔。只固执地往前走而不看身后的爆炸,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吧。 5 “我们会一直一样吗?”舒可怡穿上崭新的连衣裙,在穿衣镜前面转圈圈,她在眩晕里迷迷糊糊地问。 “不一定。”妹妹在翻电竞杂志,她最近对这方面特别感兴趣。拿着她们攒了好久的钱买了好多这样的杂志:“楼下副食店的陈妈也有个双胞胎哥哥啊,他们两个就完全不一样。” “那不是双胞胎。”舒可怡认真地反驳妹妹:“是龙凤胎,跟双胞胎是不一样的。”好像生物课上课的时候还说过什么染色体,但舒可怡从来没有认真听过,所以现在也只能很死板生硬地重复着自己的观点:“他们跟我们是不一样的。” “但是长大了也会不同吧。”舒可欣不在意地摊摊手:“总有一个会胖一点,另一个会瘦一点的,上次测量体重的时候你不是还说比我重了一公斤吗?” “我那天早上比你多吃一个鸡蛋!”姐姐说。 “哇,一公斤重的鸡蛋吗?舒可怡你好能吃。”妹妹无情地嘲笑着姐姐。 舒可怡想到她们会长成完全不一样的人,一种巨大的恐慌席卷了她。有一天她们会被轻而易举地辨认出来吗?大家会一眼就看出她是舒可怡,而可欣是舒可欣吗?小时候妹妹用赢来的玻璃球砸穿了邻居家的窗户,怕被爸爸责骂就来找她,舒可怡跟妹妹交换了衣服,然后在爸爸面前说,是她打坏的窗户。这好像是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在当姐姐,她的妹妹啊,她的可欣啊,是需要她保护的人。是无论做的好事情还是坏事情都能够一起共享的独一无二的存在,因为其他人都没有可欣。 但是被爸爸责骂的时候,拽着她到人家面前去道歉的时候,对面的邻居好刻薄,说她是没有母亲教养的野孩子。她生气地过去把邻居推倒在地上,跟她扭打成一团,如果是妹妹在的话,一定也会这样做。但如果是舒可欣的话,她一定不会打完人之后坐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她最后被爸爸牵着回家了,他很生气,为邻居家的刻薄发言生气,也是为凶悍一点女孩子样子都没有的舒可怡生气。他让舒可怡自己一个人去反省,但她面对着墙壁,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只是好不容易地当了一次姐姐,和妹妹进行了一次缄默的游戏。原来要承担这样大的代价,她要跟人打架,还要被骂,承受爸爸的质问: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我真的没有教好你们? 原来当姐姐是这样沉重的一件事。这样难过的情绪,一旦想到本来应该是舒可欣一个人承受,现在换做是她来与妹妹共享之后,好像一切都变得没有那么痛苦了。而有一天她们变得彻底不一样之后,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来承担了? 6 当时荣耀电子竞技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她们在网吧里听到厉害的电竞选手可以像是明星一样接广告和代言。舒可欣看着网吧里挂着的楚云秀的海报,认真地说:我也想像她这样。 好啊。对未来没什么特别多规划的舒可怡无所谓地点点头。 建号的时候舒可欣很有仪式感地说,她们应该倒数三二一然后在一瞬间建号,但她直接手抖了性别一栏选了男性。舒可怡看到了之后也用鼠标移到了男性那一栏,她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反正我们就是要一起的吧。 她们两个翻墙逃课去网吧,想在网游里做出一番成就来,让其他战队注意到她们,向她们抛橄榄枝。舒可欣甚至很认真地为她们规划了一下未来:我觉得烟雨就比较适合我们,他们很会商业运作。我们是双胞胎欸,这是我们的优势。她在白纸上,把双胞胎三个字圈了起来,划了重点符号。 她甚至把以后要接的代言都想好了,她找到了好几个跟烟雨长期合作的商家,其中就有一个是她们小时候穿过的球鞋。舒可怡笑话她:到时候你可以穿个十双八双的。 舒可欣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什么啊,我又不是蜈蚣。 她们吹灭了生日蛋糕的蜡烛,许下了彼此的愿望。 舒可欣许愿想要成为楚云秀。 舒可怡许愿两个人能一直在一起。 6 她们从网吧出来的时候正在下暴雨,她们都没有带伞。舒可怡先跑出去了,舒可欣捂住脑袋在后面追她。然后回来的时候舒可欣就发烧了。 爸爸的工作总是很忙,她们两个大多时间都是互相当对方的父母。舒可怡找热毛巾和退烧药,但吃完了之后舒可欣还是没有退烧。她想打电话给她们的父亲,但是舒可欣说这样的话他肯定就知道她们两个逃课的事情了。舒可怡没有办法,只能坐在床边看着烧得通红的舒可欣:可欣啊,听说双胞胎生病了的话,另一个也会生病。 好像有这样的说法吧。舒可欣说,你有不舒服的地方吗?好像作为姐姐的舒可怡才是需要被照顾的那一方似的。 她抱着自己的妹妹,把脑袋贴在舒可欣的肚子上,可欣为什么会这么烫,她是在拥抱着一块烙铁吗?她听可欣的话不去打电话是正确的选择吗?舒可怡甚至联想到她们的妈妈,爸爸只说她是因为疾病去世的,却没有说是因为什么疾病,那会不会也是像是可欣这样,被烧成了一块沉默的石头。她闭着眼睛低声祈祷:可欣啊,我不想死,所以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 你不要吵我,我想睡一会。舒可欣闭着眼睛说。 不、别睡!舒可怡坐了起来,她想到电视剧里演的,一旦睡过去很有可能就醒不过来了,她拍了拍舒可欣的手:我们聊天好不好。 她们最近的话题都围绕着荣耀展开,一旦提起它,舒可欣的精神就来了,好像病都好了一半似的。她们躺在一张床上,舒可欣刚刚吃完退烧药,还在流汗,舒可怡就用干毛巾帮她擦拭,她摸着她赤裸的脊背,忽然就想:她们真的是一样的吗?完全一样的吗? 舒可怡。舒可欣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声:你是不是又发呆了。 你刚刚问我什么?舒可怡问。 职业选手里你最喜欢谁啊。 苏沐橙吧。舒可怡随口答了一句,你呢? 我才说过我喜欢楚云秀啊,你不觉得她很厉害吗?舒可欣的眼睛亮晶晶的。 嗯。很厉害。舒可怡又换了一条毛巾拧干搭在舒可欣的额头上:那我也喜欢楚云秀好了。 喂。哪里有这么随便的。 这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是一直都是一样的吗?舒可怡说。 7 舒可怡和舒可欣最后的确如愿地进入了烟雨战队。她们也很快就成为了人气非常高的新人组合,在第九赛季刚刚出道,就吸引到了很大一批粉丝。她们好像是达成了自己的梦想,她们确实进入了适合她们的战队,也变得受欢迎有名气。妹妹朝着她所憧憬的楚云秀一步步靠近着,她野心勃勃地认为她有一天也能够成为楚云秀一样的人。而姐姐却常常失眠,她会去刷那些关于她们两个的不好的言论,很生气地用小号去跟他们对骂。在遇到队内的一些不好的声音的时候,她也忍不住会去为自己辩解。 舒可欣跟姐姐说:你根本没有必要去理会这些声音。 但舒可怡觉得奇怪,她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什么也听不到。 她们的加入对于烟雨来说真的是一件好事吗?她在摄像头前学着舒可欣自信的样子,一句句反驳过去的话,是她的内心真正的想法吗?舒可怡觉得自己好像一直都在被自己的迟疑和犹豫牵着走,在叶修夺冠之后,她会觉得遗憾,去想要是她们当初答应了兴欣,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但妹妹却教训着她:为什么要去想已经完全不可能改变的事情? 这种时候,舒可怡发现她跟妹妹最后还是长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她是不是只是因为害怕孤单,所以才固执地学着妹妹地样子,草率地决定了自己的人生。她们被打包向粉丝出售,接受掌声和欢呼,这真的是她们想要的吗?这是舒可怡想要的吗?她真的想要跟妹妹完全一样,连梦想都要复制过来。 复制过来的,是真的属于她自己的梦想吗? 舒可怡开始想她要是没有跟着舒可欣一起来打电竞,现在还是安稳地上学,如果运气好上了一所普通的大学,或者去读了大专,正在为专升本努力,这好像才是更适合她的道路,但她已经在十六岁的时候已经对人生负过一次责了,即使那时候没有任何命运向她下达通知——你会因此而后悔。就像在她出生之前妈妈也没有告诉她,她会成为舒可欣的姐姐一样。 所以她是不是就要为此来承担后果,她需要忍耐,在一条可能错误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她还要当舒可欣一辈子的姐姐。 8 十四赛季的时候楚云秀退役了。她退役的时候,烟雨依然还做做着各种各样的尝试,他们试图接受楚云秀的意见,但是又不愿意全盘接受,总要留一些自己的小心思。妹妹也渐渐发现,原来楚云秀并不是她十六岁的时候,在网吧的闭路电视里看到的第一女高手,第一元法,她不是粉丝所期待着的,无坚不摧的女超人。她好像一直在向俱乐部抗争,姿态明明是强硬的抗争,但被倒逼后退的却一直是她。她在最后几年越来越疲惫,一直到退役,直到彻底从荣耀世界里抽离。 烟雨的阵容又要进行重组,楚云秀之后离开之后,作为副队长的李华担任了新队长,但他们好像已经在考虑李华之后的人选了。是不是所有的商人都会走一步看一百步,他把姐姐舒可怡拦了下来。两个人谈了很久,那是一场好沉闷又好无聊的会议,开完之后舒可怡就跟妹妹跑到俱乐部的天台上面来兜风。靠近门的地方悬挂着楚云秀之前买的小风铃,舒可怡伸出手去摇晃它们,叮叮当当地一串响声,她想到小时候骑着玩具自行车在巷子里穿行,而妹妹就坐在她的车后座上,她们连去副食店买泡泡糖都是一起去的。 舒可欣没有问姐姐经理叫她去做什么,这个节骨眼上被叫出去,谁都知道这是意味着什么。她就继续说之前会议上的内容,她还在认真地规划着她们的未来,就好像最开始她们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也一直都是妹妹在牵头做主。经理跟她商量,觉得舒可怡更加沉稳,路人缘更好,想在李华担任队长的时候培养她当副队长。他说妹妹舒可欣的脾气太尖锐了,经常会有黑料。实际上是觉得舒可怡知道那是因为她要比妹妹更好控制。她好像一直都被这样牵引摆布着,舒可怡觉得如果现在不说,她可能以后都说不出口了。 她说她想现在退役之后去读书。 话说出口之前,她还以为这是一件堪比剥皮剜骨的可怕决定,但退役两个字轻飘飘地就落进了风里,只要她张嘴声带振动,预演了无数次的一句话就偷跑了出来。 舒可欣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现在烟雨正是最艰难的时候—— 我知道。舒可怡低下头用脚尖去碾地上的青苔,但是如果不是现在离开,之后又是一个三年的续约。 她把那句我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咽了回去。 舒可欣像是在看一个全然陌生的人,明明都有一样的脸,但是现在舒可怡却在这一刻冷静地把她们的梦想剥离掉,准备独自抽身离开。 舒可怡。你知不知道我有时候气得恨不得杀了你!舒可欣气得发抖,她急促地呼吸着,好像还想再多说点什么,劝说舒可怡留下来,但连她张开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不是她第一次被自己的姐姐气到了,也绝不是她第一次向她妥协。好像是什么魔咒一样,她总是要不断地去原谅舒可怡,原谅她的姐姐:但是又没有办法,谁叫你是我的姐姐。真的好不公平,明明你才是姐姐,但是我却又要不停地迁就你。 那如果我不是你的姐姐,你会恨我会想杀了我吗?舒可怡抬起头,看着妹妹。 那只是气话啊!舒可欣觉得她的问题很莫名其妙:我才不想当杀人犯。 如果杀人不犯法呢?舒可怡追根究底地问,你是不是想过,关注被分走了一半,甚至连天赋也是一样,如果—— 你在说什么?舒可欣别过头来,但舒可怡依然在用皮鞋尖踢地上的蚂蚁,让它无论如何都走不到原本正确的道路上去。 舒可怡,你到底每天在纠结一些什么?妹妹好像永远也无法理解姐姐心里的想法:你哪里有姐姐的样子啊?凭什么你名义上当我的姐姐,我却才要像是姐姐一样一次次地原谅你? 那我不当你的姐姐了。舒可怡说,你就不要再叫我姐姐。我们就做各自想要做的事情就好了。 9 在李华退役后,妹妹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烟雨的队长。她似乎如愿以偿地朝着她十六岁曾经许下的愿望更近了一步。她在阵容更替的发布会上,像是以往一样自信且强硬地说:烟雨的目标一直都是冠军。面对质疑她也丝毫不动摇地回击了回去,她好像变得比楚云秀还要像是楚云秀,一切都有条不紊地推进着。她想要改变却一直受到阻碍,她和俱乐部强硬地抗争,甚至用转会威胁,获得了短暂的妥协,等到她以为自己胜利了,却发现一切根本就没有朝着她所想象的方面发展。 她突然感觉人好像是在一个呼吸里长大的,因为姐姐一直在她的身边,连同着成长的养分也被分走了一半,所以她还依然停留在她的乐园里,以为许下的愿望就会实现,以为实现了愿望就是终点。 舒可欣仍努力地,以不屈的姿态挣扎了好几年,然后在退役时的欢送会上,像是楚云秀一样,只对着摄像头鞠了一躬。电子荧幕上播放着舒可欣的职业生涯的剪辑,多数都是她成为队长之后的影像,她问旁边的新队长:为什么没有舒可怡? 新队长说:俱乐部说这样会分散掉关注点的,所以把谁不低头的部分都cut掉了。 荧幕上的神枪手穿过了爆炸声,定格在回旋踢后乱射的某一个瞬间。舒可欣想,那一天在天台上,姐姐没有问出来的话,是不是如果没有舒可怡就好了。 如果没有舒可怡,没有姐姐,没有这个镜像一样的另一半,她不会被分散关注,不会需要一次次地去迁就别人,不用去想别人的心思,在自己的路上一直稳稳地前行着。舒可怡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才会决定要彻底断开吗?抽出锋利的刀刃把她们一直牵连的脐带一刀斩断,连同自己的犹疑一起。但她却还在质问舒可怡:你这算哪门子的姐姐。 舒可欣发现,她跟舒可怡虽然是双胞胎,一直长成一样的模样,不说话也不笑的时候好像没有人能够分辨出她们的区别。她们那样相似,关系那么紧密,却好像从来都没有互相了解过对方。在某一个节点,她们早就长成了完全不一样的大人。 她捂住脸,在煽情的音乐声里无声地流泪。 耳边还有人自我感动地拿出照相机拍她:就算是舒队果然也还是舍不得烟雨啊—— 明明有很多人跟着她一起哭,但是却好像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是为什么在哭。舒可欣想,姐姐现在在哪里呢?这条录像是不是也会被放到网络上,被她看到自己丢脸的样子。 10 舒可怡努力地跟舒可欣切割开,她去读书,配了一副眼镜,跟妹妹做出完全相反风格的打扮。她想要彻底跟妹妹断掉牵连,跟过去的生活完全告别。学校里还是有人认得她,对她议论纷纷,但好像哪里都逃不开舒可欣的名字,像是紧箍咒一样缠绕着她。 好多次她都想去打电话给妹妹,跟她求和,就像小时候无数次做的那样。她们吵架总是不会超过一个星期,因为舒可怡那样害怕寂寞,她没有想象过没人可以说话的夜晚,这样的夜晚对她来说是没有月亮和星星的一片漆黑。但她现在待的城市雾霾好严重,夜晚从来没有看到过星星。 她揣着书往图书馆走,今天的天阴沉沉的好像是要下雨了。她不得不加快了脚步,想要在下雨之前赶到图书馆去。当她走到半路上的时候,脸上毫无征兆地淌下一串滚烫的水珠。 什么啊?舒可怡擦拭着脸颊,又有更多的冰凉的雨水落在了她的脸上。 是下雨了吗?但是为什么雨水会是滚烫的呢?舒可怡想,她到底是为什么哭,为什么一个人要流两个人的眼泪,要难受两次。 为什么已经那么努力地想要分开了,却还是会为可欣流眼泪? 她站在夏季突如其来的暴雨里,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淌,雨水都淋湿了她的眼镜镜片,面前一片模糊的水雾。她被淋得透湿,好像自己也变成了这场暴雨的一滴水滴,溶成了另一个人脸颊上的眼泪。 —— 半年前的青春疼痛文学(???)不过俺还蛮喜欢的,可能看起来有点混乱,标注一下,舒可欣妹妹,舒可怡姐姐。 题记改自《November Rain》,灵感来源是《Elelyn》,因为elelyn是连体双胞胎,所以关系更紧密一些……写的时候没有考虑到这一点qwq
伞/橙亲情向 沐秋要上高中了,但是成绩还是一般般。老师恨铁不成钢地把沐秋叫到办公室里促膝长谈,你这个小孩明明很聪明,要把聪明放在正途上才对嘛。苏沐秋连连点头,老师说得对,老师说得好。 他听了好一通训斥,老师说他每天走神想其他的事情,说他辜负了自己的天分,明明入校的时候成绩很好的,哪里至于现在联考还在本科线摇摇欲坠走钢丝。苏沐秋一边受训一边开小差地想,他是因为在想什么事情呢? 跟抱着班上昨天作业的课代表一起往班上走的时候,他还在想这个问题。苏沐秋不是一个被骂之后会灰心丧气的人,可是突然被抓过来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骂得他糊里糊涂的,好奇怪,苏沐秋觉得自己也没有像是其他青春期早恋的同学一样,每天撑着下巴看着窗户外面傻笑,在课桌上用小刀破坏教学器具,要在木头上面留下想要记住的人的名字——这样就能够一直记住,在很多年以后也能够保持不朽吧? 在苏沐秋的桌子上也有这样的痕迹,在很隐蔽的角落里,不知道是谁恶作剧般刻下来的名字。没有写姓,只写了两个可字,应该是昵称,或者是开小差时候不知所云的碎碎念。字写得不太好看,笔画很稚嫩了,像是小孩子写的。但这么幼稚的事情,也只有不成熟的小孩子会做吧。 苏沐秋也不是喜欢在课桌上乱涂乱画的小男生。他很聪明,上课的时候他注意力都很集中,反应也很迅速,老师的提问都能很快地回答出来。老师为什么总觉得他一定会在分心喜欢着什么东西呢?人可能拥有一个其他人知道,但是自己完全看不到的朋友吗? 课代表是一个扎马尾的女生,跟苏沐秋关系很好,她看到垂头丧气的苏沐秋,以为他是因为被老师骂了,还安慰了他几句。 教师楼和教学楼之间有一面大屏幕,已经很老了,据说是新媒体技术刚刚普及的时候就竖起来的。里面总在播放着学校制作的一些PPT似的炫耀视频,不过是优秀校友啦,名人啦,反正跟苏沐秋也八竿子打不着,他想自己才不要在这张老化得都失真了的屏幕上出现自己的脸呢,想一想效果就很惊悚。 他们都快走过屏幕的时候,苏沐秋突然停住了脚步。有恶作剧涂鸦,还有划痕的雪白荧幕上出现了一张漂亮又鲜活的脸,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了,眼角有细细的纹路,但是只要看过去,还是无法不觉得她是很漂亮的人。漂亮不是只有年轻姑娘拥有的特质,她扎着马尾辫,笑盈盈地看向苏沐秋,隔着那面失真的,还被有人用油漆笔涂抹出各种的图案的屏幕,现在像是一面单向玻璃。 怎么了啊?课代表奇怪地看向他。 她是谁啊?苏沐秋问,我觉得好眼熟。 是苏沐橙呀,教育局下来的巡视员,她之前还在这里演过讲的。课代表指着屏幕前面:就是这里。 我没有见过她啊。苏沐秋奇怪。 哦!我想起来了!课代表恍然大悟:大课间的时候你在补作业啦。因为她很好看嘛,好多人都挤过去看了。 苏沐秋的手比划了一下屏幕上的苏沐橙,又指了指自己:你不觉得我们两个长得很像吗? 他期待地看着课代表,希冀她能够做出公正的评判,但她笑着说:你们一个男生,一个女生,哪里像了。她甩了甩自己的马尾辫:我还有辫子欸,而且也是女生,那不是我跟她更像吗? 苏沐秋还不死心:还有我们的名字,你不觉得苏沐秋和苏沐橙听起来很像是兄妹吗? 课代表更加觉得苏沐秋是个怪人了,有点不耐烦地说:那我们班的叶秋跟校长还一个姓呢,他们也是兄弟吗?你们年纪相差这么多,怎么可能是兄妹啊? 课代表踏着上课铃声走掉了,匆匆忙忙地朝着教学楼小跑过去,马尾辫在空气里跳跃着。苏沐秋转过头想要再看苏沐橙一眼,但是屏幕上苏沐橙也跑掉了,只留下了校长那张面目可憎的脸。苏沐秋被第二节课的老师抓到了,提着胳膊把他往教室里提,问他在这里看着校长的脸发呆做什么?苏沐秋条件反射的一阵恶寒:我才不是在看他! 哦哦!是苏沐橙啊! 对呀,好好看! 刚刚上完化学课,已经有些精疲力尽的苏沐秋本来趴在桌上睡觉,突然听到有人在说这个名字,他爬了起来,也凑到了他们中间去: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苏沐橙啊。同学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窗户外面有没有恶犬出没,把手机掏出来指给苏沐秋看:她正在参加访谈。 苏沐秋还以为是个什么教育节目,但是屏幕上明明是最近很火的一个明星访谈,他疑惑地问:她不是教育局下来的巡视员吗? 什么啊?旁边的同学笑话他是土老帽:你是不是没有睡醒,她可是苏沐橙啊,苏沐橙你都不知道?最近演了好多电视剧的,很火的。 那屏幕上的苏沐橙赫然是年轻的模样,穿着淡蓝色的裙子坐恬静娴雅地坐在一旁,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膀边,一束头发挽起了云朵一样的发髻。她弯起嘴角,说话好看,笑起来也好看,年轻的时候好看,年纪再大一些也是一样的好看。 苏沐秋感觉自己的记忆是不是错乱了:我刚刚才在教师楼那边的大屏幕里看到过她的。我记得她明明是教育局下来的巡视员…… 你想想也不可能啊,为什么大屏幕会出现教育局的人啊,那边不是一直都在播知名校友的宣传片吗?同学说,但是上课铃声又很烦地响了起来,数学老师已经走进了教室,小孩子们都作鸟兽散了。 苏沐秋还托着腮看着黑板发呆,真的是他记错了吗?可是周围的人都信誓旦旦的样子,只有他才像是那个奇怪的人。 苏沐橙,苏沐橙。这个名字跟苏沐秋这么相像,但是他们却毫无关联,这是不是一件很没有道理的事情?如果说苏沐秋从小都很聪慧,无论是魔方,还是街边的街机游戏,没有他玩过一次还无法上手的,他把更快速地破解谜题和刷新纪录当成乐趣。可是苏沐橙好像就成了他目前生命里最难破解的一个谜题,一段偏差的记忆,一个编辑完好的程序里的bug,苏沐秋绕进了这里去。 苏沐秋从小就是孤儿,受社会资助上的小学、初中,到现在读到了高中。出租屋的房东也很好心,愿意半价出租给他,平常他去楼下的副食店打一下零工。在都是液晶电视的年代,他狭小的客厅里还放着很笨重的电视机,经常信号很差,苏沐秋一边泡着牛奶一边看着新闻,表情严肃刻板的主播播报着今天的社会新闻:一个幻想症的男人因为幻想袭击了一个女人。 他心里嘀咕着,好坏的人。后面他又很快想到苏沐橙,她会不会也遭到这种坏人的袭击。应该不会吧,这只是偶然事件,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多坏人……但是她是很厉害的明星,会有很多人喜欢她的吧?那么多正在喜欢着她,爱着她的人里,会不会也有这样很坏的人? 他一边想着,一边发现自己又把牛奶多泡了一些,有些懊恼地拍着自己的脑袋。他为什么会关注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啊……是不认识的吧?苏沐秋的人生轨迹里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人的影子,苏沐橙,苏沐秋这两个名字这么像,但却从来没有见过,岂不是很没有道理的事情。 可是没有道理的事情就是很多。 到学校的时候,他的同学们有的还在补作业抄作业,剩下的一些人聚在一起还在谈论苏沐橙。好像就是一阵风一样风靡的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他们每天都在谈论她,这更让苏沐秋没有办法摆脱这些奇怪的念想。 苏沐秋走过去:你们在看什么啊? 苏女神说自己的童年。他回答:好可怜啊,她居然是一个人长大的。 不会吧。苏沐秋反驳他:不应该是这样!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很大,班上的同学都在看他。 苏沐秋的脾气很好,很少这样顽固地反驳一件事,好像是某一根线被扯断了,他抓着他断掉的那一半线,正在滑向一个没有依托的空间。这样的惶恐感,让他很大声地叫了出来。 苏沐秋坐回了座位,数学老师还在讲应用题。他托着下巴发呆,手指摩挲着凹凸不平的桌面。可、可,他低下头,看到桌子上面留下来的印记,很多名字都叠在一起。全名、昵称、明星的名字、明星团体的名字,还有告白的话。乱糟糟地挤在一起,这张很旧的课桌,像是一个很老的老人,正在讲关于自己身上这些名字的故事。他们也都曾经坐在这间教室里念书吧,这些都是他们跟他一样胡思乱想时留下的痕迹。那些被美工刀划开的裂痕,就像是一张张正在张开的嘴巴,说着苏沐秋也听不懂的语言。 …… 夜晚的时候,他回到了出租屋,把那个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他跟网页搜索上的资料一点点地对照着,没有任何不对劲。苏沐橙就是独自一个人长大,学会梳头发,笨拙地编辫子,马尾辫,麻花辫,因为学校不让披散着头发,但是她又不舍得剪成短发。周末的时候会放任自流地把头发披散开,就这样去逛市场,或者趴在桌边写作业。她还要一个人学着骑自行车,坐在前座上,小腿微微用力往后蹬,于是就可以走出很远的一段距离。但是自己骑自行车的话,要怎么拿手上的糖葫芦和冰淇淋呢?不对劲吧,你也会觉得不对劲吧,沐橙。 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苏沐秋听到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过来,是同学在问他今天的化学作业,他压低声音小声地跟他们说话。他们问怎么了?你是在做坏事吗?你不是一直一个人住吗? 苏沐秋愣住了。 他也是一个人长大的吗?一直成长到如今的吗?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在却让他产生了动摇感。 他躲在被窝里,屏幕上亮莹莹的光照在他的瞳孔里,映照着正在微笑着的苏沐橙。她要比苏沐秋更要年长一些,但苏沐秋却觉得她应该是自己的妹妹,是不是很怪异,所以苏沐秋都不敢跟其他人说。苏沐秋是应该有一个妹妹的,即使现在他的妹妹要比他更年长,两个人也完全不在一个领域里。他走在大厦楼下,骑着自行车去学校的时候,会在人群的惊呼声里,仰视着他的更年长一些的妹妹,看到她眨眼,微笑。他却在她游离的目光里觉得,她是不是在搜寻着什么。 这也好像是苏沐秋固执己见的错觉,像是有疑心病的人,顽固地抓着一个结果不放手,救命稻草一样往前去推导,所以看什么都是蛛丝马迹,看到谁都是杀人犯。所以他觉得那在荧幕里的,与他毫无关联的苏沐橙也正在搜寻着他的踪迹。 他循着那些线索找过去,攥住那根细若游丝的线,在奔腾的河水里看到的最后是一直自己忙碌奔波的影子。 什么都没有。苏沐秋从孤儿院里出来,被百家饭喂养长大至今,到了即将成年的年纪。他在周一到周五去上课,骑着自行车在副食店会转弯到学校边,然后周六周日在副食店帮忙。他有朋友,有同学,有老师,好心的领居。至今为止,他的生命完整、健康、生机勃勃。 苏沐秋他上课的时候开始走神,老师点他起来回答问题,以往他都能很快地回答出来的,现在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下来。 老师要苏沐秋上来写题目,可是他都没有认真听清楚题目是什么,只能低着头不做声。 如果小红和小明在不同时间出发,以不同速度在路上走着的话,要多久才能追到先出发的人?老师清嗓子,用教鞭拍着黑板,用力地重复说:要多久才会追上? 苏沐秋被罚站的时候,还很叛逆地在脑子里偷偷抬杠:不一定是在同一条路上走啊,题目里也没有说。 如果在不同的路上走,用不同速度走着的小明和小红,会在某一个时间里相遇吗? 课代表下课收作业的时候发现苏沐秋又没有写,她把作业本塞到苏沐秋的手里:快点补啊!我要去交过去了。 苏沐秋看到教室里空荡荡的,好像其他人都赶着要出去,他问她:他们在做什么啊? 课代表一边督促着苏沐秋补作业,抽了个空也出去看了一眼,回来的时候说:最近叶校长在请知名校友回来演讲嘛,大家都去那边看了。 苏沐秋哦了一声,继续低下头奋笔疾书。课代表还在自言自语:我们高中在以前是专门资助贫困的小孩子建立的,里面学生还有很多是孤儿院的孤儿…… 说起来我们学校也真的好抠门,当时资助的课桌一直用到现在,就算质量再好也不能这样吧?她絮絮叨叨地吐槽着学校:也不知道这种事情能不能反映给巡逻员呀?至少要换一批课桌吧。 苏沐秋突然像是被雷击中,一瞬间四肢僵硬住,感觉自己像是正在被凉水从头顶浇下来,让他在寒冷的季节里凝固成冰雕。 今天来的人叫什么名字? 课代表努力地回忆着:苏沐橙?我记得,因为跟你名字很像嘛。她托着腮笑嘻嘻地说:真的很好看,年轻的时候还是一个明星呢,就算现在年纪大了也很漂亮,好羡慕她啊。 苏沐秋看着课代表的嘴唇张合着,但是什么声音都灌不进他的耳朵。他疯了一样冲出教室,在走廊上飞奔。苏沐橙,苏沐橙,两个人在不同时间出发,以不同的速度在道路上走着,什么时候会相遇呢? 教学楼和教师楼之间有一面电子屏幕,很老了,很旧了,总是有白花花的光溢出来。现在正落在了苏沐橙的裙摆上。她翘起了嘴角,扎起来的马尾辫在阳光下显露出一些不易察觉的斑驳银丝,可是谁能反驳,即使已经不年轻了,她还是很漂亮的人呢?她站在屏幕前面,看着面前仰着头看向她的小孩子。苏沐秋也是这样看着她,看着他要比他更年长的妹妹,苏沐秋在长大,苏沐橙却在变老。他们像是正在不同流速的河流里漂游的船只,只很轻轻地碰撞到了一起,苏沐橙在这里,微笑着望向他。 苏沐秋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一直叫着苏沐橙的名字:沐橙!沐橙! 有保安拦住了他。他焦急地跟他们辩解:她是我的妹妹!让我去见她! 你疯了吧?旁边的人叫着苏沐秋的名字。 保安的力气很大,用手臂把他挟持住,本来动弹不得的苏沐秋,硬是咬着牙从他们之间冲出了一条路,奔向苏沐橙。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他空无一物的手中忽然出现的是一把很锋利的匕首,雪亮皎洁,像是一面镜子。苏沐秋在刀刃的反射里,看到了苏沐橙噙着泪水的眸子,她微颤哽咽着: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的手指抓住了那很锋利的刀刃,像是在摩挲着凹凸不平的桌面。独自一人长大的少女用美工刀,固执地在课桌上刻下她要记住的人。如果自己记不住的话,至少这块木头会代替她记住吧。可是她一天天长大,一直都没有找到她想要找的人。 沐橙啊。两个火字,是炎,炎热的炎。因为很多火在一起,所以会显得很炎热。两个木在一起是林,森林的林。两个月亮,是朋友的朋,因为只有一个月亮在这里会很孤单。 那这样呢?两个可在一起呢? 你很小的时候,还没有很会说话……总是口齿不清地叫人。其他小孩子先学会叫爸爸妈妈,可是没有人应答。沐橙你抓着我的袖子,跟着我学,就一直叫可可、可可。像是刚刚破壳的小鸟那样的声音。 那一天的社会新闻正在热播着,一所高中里,一个幻想症的男人因为幻想袭击了一个在他梦里出现过的女人。人们茶余饭后说着闲话,好坏啊,这个人怎么能分不清幻想和现实,去伤害别人呢? 苏沐秋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了,出租屋有些西晒,橘色的夕阳直射进玻璃窗,苏沐秋睁开眼睛,就看到很大的一轮红色的圆盘正在悄无声息地下坠。 出租屋没有人,他一直在找沐橙,沐橙在哪里呢?他们会在很遥远的地方,隔着屏幕相望吗?或者是隔着漫无边际的人海,所有人都在扯住苏沐秋的后腿,她看着苏沐秋奔向她,像是一个正在持刀袭击她的男人。 不是,都不是—— 苏沐橙背着书包正在上楼,楼道有些窄,扶手很脏,栏杆上还有灰尘和煤渣,她今天换的新裙子,正在小心地避免让裙摆碰到上面去。苏沐秋打开门,屋子里的夕阳就一下子涌了出来,把黯淡的煤油灯的光都遮盖过去了,苏沐橙扬起笑容小跑过去:哥! 长长的马尾辫在空气里跳跃,像是一段无法传递出来的雏鸟的啁啾声。 是沐橙啊,是他的沐橙啊。 苏沐秋用手臂环住苏沐橙,蹲下来把毛茸茸的脑袋埋进沐橙的颈窝里哽咽着,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他已经记不得梦里到底梦到了什么了,在他从客厅走到门口开门的这一段距离里,梦境像是流沙一样迅速地从他的身体里消逝着,可是他还是记得很悲伤、很悲伤的尾巴。 苏沐橙觉得今天的哥哥好奇怪,虽然如此,她还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怎么了? 苏沐秋抬起眼,眸子里还裹着一层很晶莹的泪膜,夕晖沉落的时候,流云很快地从他的眼睛里消逝。他注视着苏沐橙严肃的表情,原本放在书包带边上的手掌蠢蠢欲动,似乎随时准备探出去摸摸苏沐秋额头的温度。苏沐秋噗嗤地一下笑了出来,用手背擦掉脸上残余的眼泪,他对沐橙说:太好了、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苏沐橙很有耐心地问哥哥。 我们都不是独自一人长大的,太好了。 —— 梦(?)中的沐秋和沐橙的时间线和流速不同。十二岁的沐橙在课桌上写下的字迹,在四十年后被高中生的沐秋看到。 很多地方用的预兆和回环的时间,可能没有写出来,所以画蛇添足地说一下。
庙药插科打诨,没有逻辑的荒岛求生段子 趁今天世界粮食日(?)解禁稿子 无cp 1 喻文州是那种运气好到跟人roll点,如果是由他第一个开始,就不用roll直接结束比赛的那种人。但是他懂得讲究运气的平衡,不会肆无忌惮地滥用它,毕竟没有人会永远走运。 王杰希:“……希望你这段独白能够在上船之前就说出来。” 喻文州一脸和煦:“可能是因为在海上声音传播速度有点慢,还没有传过来。” 王杰希扭头看身后荒无人烟的孤岛,还有站在树边跳了好几下也没能碰到树枝上的果子,于是精力旺盛地跟果子吵架的黄少天。 王杰希说:“我后悔,我真的后悔。” 喻文州安慰他:“想点高兴的事儿呢,虽然点儿背,但你这手算卦手艺还挺能诈唬人的,以后退役了也饿不着呢~” 王杰希:“喻文州你怎么一嘴儿塑料京腔啊?” 喻文州真诚地说:“想让远在荒岛上的你,也能感受到家乡的感觉。” 黄少天已经跟树上的果子吵了一轮嘴了,现在口干舌燥地到王杰希的背包里找水喝,看到王杰希一副想要打人的表情,他警惕地护住身后身娇体弱(?)的队长:“王杰希,你要对我们队长做什么?” 王杰希隔着一个黄少天海峡,字正腔圆地对喻文州说:“喻文州,你大爷的。” 喻文州:“不要骂人,这样不好。” 王杰希:“你有大爷吗?” 喻文州:“好像没有?” 王杰希:“那你大爷就不是人。” 由于王杰希的表情过于认真严肃,喻文州一时间以为王杰希只是在关心他的家族构成,而不是在趁机骂他。 2 时间倒回两天前,夏休的时候,黄少天非常嘚瑟地跟王杰希炫耀,喻文州中了张去夏威夷度假的邮轮票,除了本人之外还可以带两个人去。 王杰希指出了重点:“你怎么知道喻文州一定带你呢?” 黄少天嘿嘿一笑,非常嘚瑟地说:“因为伯父伯母都晕船,队里其他人也都有计划去不了,所以队长决定带我一起去。” 王杰希:“哦。” 黄少天的尾巴都快翘天上了:“王杰希,你想不想去想不想去?你要是想去的话,就求求我,我跟队长说说好话,指不定他就带你一起去了呢。” 王杰希:“不去。” 黄少天的底线一降再降:“好吧,知道你偶像包袱重,我谅解你一下,也不用你求我了,你就随便说点好听的,比如叫我一句英俊潇洒的剑圣,我就勉强答应你。” 王杰希:“不去。” 黄少天:“?你是自动回复吗?” 王杰希:“呵呵。” 黄少天:“?????” 王杰希:“呵呵。” 王杰希:“给你展示一下,这个才是自动回复。” 虽然如此,但是在黄少天锲而不舍之下(黄少天对外宣称是王杰希口是心非,实际上很想跟他们一起去夏威夷度假),王杰希还是勉强放弃了一整个假期都在空调房里吹空调,屈尊纡贵地陪他俩去夏威夷。 这成为了他未来一段时间里,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3 王杰希在船上的时候就率先被喻文州给震惊到了。他,带了一个折叠的泡脚盆,并一些泡脚用的药材。 王杰希:“……你怎么不再带个鱼缸呢?” 黄少天:“你不懂!这是我们队长懂得养生!我们蓝雨经常晚上一起泡脚交流感情,你们微草做得到吗?” 王杰希:“那我们交流感情的地方可能不太一样。” 喻文州很好奇:“那是哪里?” 王杰希说:“澡堂子。” 两个南方人用无法理解的目光盯着王杰希看。 王杰希上船之后,右眼皮就不停地跳。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右眼跳也许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也不一定。”黄少天一副颇有高见的模样:“也可能是在按摩你的右眼,很快它就要变大了,你就不是大小眼了,这是喜事啊!” 王杰希埋头看手机不理他。 因为喻文州在泡脚,不方便挪动,黄少天搂住王杰希的肩膀很热切地看过去:“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王杰希简洁的浏览器界面展示着他刚刚打的搜索内容:周易算卦—— 但是这并不是黄少天关注的重点:“我靠,王杰希,你为什么要搜公海杀人犯法吗?” 正在舒适地泡着脚的喻文州,打了一个冷颤。 4 王杰希要开始算命了。 黄少天屏气凝神,喻文州充满好奇。 在他们两个的注视下,王杰希镇定自若地点开了微博。 @算卦 过了三十秒钟,王杰希小号的主页缓缓跳出一条新微博: 凶 喻文州:…… 黄少天:…………… 黄少天忍无可忍:“这就是你说的算命吗?” 王杰希:“已经踏入新时代了,算命也应该与时俱进。” 黄少天:“信你才是见了鬼了!!!” 8小时后,漂到无人荒岛上浑身湿淋淋的黄少天阴沉着脸,开始削桃木剑。 喻文州开始关心自己队友的精神状态,王杰希是觉得黄少天要是精神失常了,可能第一个受害者会是他,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决定先下手为强。 喻文州:“现在说不定还没到公海……” 王杰希:? 黄少天削好了桃木剑:“王杰希的乌鸦嘴已经灵验了,我觉得我们下一步应该要准备见鬼了,先削好,有备无患。队长你帮我看看,这个剑削得是不是还有点那个模样,这种荒郊野岭的,指不定有什么东西蹦出来呢,我待会也给你削一个,我们拿着防身。” 王杰希缓缓地拔出了靴子边的军刀。 黄少天:………… 黄少天:“我靠!王杰希他来真的,他真的要在这里为他们微草扫除心腹大患!” 喻文州安抚性地拍了一下黄少天的后背:“没关系,我也带了。” 黄少天脸上洋溢着喜悦,翻译一下他的面部表情就是用简体中文写着:不愧是我们队长,就是考虑周到。在他充满期待的目光下,喻文州从他的背包里掏出了一把大约只有他半个手掌大的搪瓷折叠刀。其实本来它并不是非常小,但是跟王杰希威风凛凛的军刀一比,显得非常袖珍迷你。 喻文州解释:“我本来准备拿来削苹果的。” 黄少天面如死灰:“队长,你是觉得王杰希长得像苹果吗?” 喻文州仔细辨别了一下王杰希面无表情的脸,又调取了一下脑子里的关于苹果的形象资料,他严谨地摇了摇头:“不太像,王队看起来不够多汁。” 王杰希:? 黄少天晚上跟王杰希躺在一起,突然对王杰希说:“王杰希,我想看看你的凶。” 王杰希:“我带了刀。” 黄少天:? 王杰希想了一下,太早进行内斗不利于荒岛小组(?)长期发展:“你实在想看,可以去看喻文州的。” 睡在王杰希旁边的喻文州毫无所知地翻了个身。 黄少天:“草!!!!!!我靠!我是想看你早上算的那个卦!!!凶卦!!” 王杰希:“……你该多说几个字的时候,为什么不说了?” 5 他们在海上遭到了船舱漏水,但救生船是够的,也有其他正常的船来接应他们。只不过他们三个在踏上救生船的时候,就被一阵大浪越卷越远,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荒岛上了。 这是一座没有坐标的岛屿。黄少天是最先醒过来的,他简单检查了一下,岛上有一个淡水湖,虽然面积不大,但提供日常的淡水还是足够的。岛上百分之八十的地方都被树林和植被覆盖着,暂时还没有发现野生动物。 王杰希的手机进了水,黄少天的手机在海浪里失踪,而唯一能用的是喻文州的,他尝试着发了消息,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有信号。” 到底都是每天在电脑面前的游戏宅男,唯一有运动爱好的是黄少天,还主要是嘴部运动。但毕竟快到了下午了,几个人都有些精疲力尽,得趁着天还没有黑进林子去找东西先填饱肚子。 “我们得留一个人在岸边,如果有救援船只过来能够跟他们交流的。你们谁英语比较好?”王杰希问剩下两个人。 喻文州委婉地说:“我的英语比我普通话要差一点点。” 王杰希:“那黄少天吧。” 黄少天:?????? 王杰希:“你的肢体语言够丰富,这也算是一门国际通用的外语。” 黄少天:“为什么不是你留岸上呢?” 王杰希瞥了他一眼:“你分得出什么野果子有毒吗?” “靠,都是每天打游戏,你为什么比我多点了一个技能点?”黄少天愤愤。 “可能你的时间都用来说话了。” “就让少天跟着一起过去吧,他一个人在海岸边如果遇到了危险我们可能赶不过来。我捡了一些柴火烧了起来,如果有救援船的话,看到烟雾应该会进岛来搜救。”喻文州分析着。 王杰希:“你哪里来的火?” “刚刚你们两个在吵架的时候,我钻木取的。”喻文州拿起背包:“走吧,到时候可以用它来装食物。” 王杰希忍不住又提问:“你的包不是上岸的时候被石头勾破了吗?” 喻文州:“已经缝好了。”他补充了一句:“在你们吵架的时候。” 王杰希冷静地说:“我觉得我们可能时间流速不一样。” 黄少天反唇相讥:“可能是你的时间都拿来说话了。” 王杰希看着一脸理直气壮的黄少天,实在是不知道他什么立场用这句话来堵自己。 6 根据王杰希5.2的视力(左右不一致的)观察到有棵树上的果子是确定可以食用的。 但现在问题也来了,就是到底是谁上树去摘果子。 很多职业选手的手是俱乐部的重要财富,都是上过了保险的。比如黄少天、比如王杰希、比如…… 喻文州默默地说:“还是我去吧。” 7 等到他们带着果子回到岸上的时候,发现潮汐的原因,有些还活蹦乱跳的鱼被海浪冲刷到了沙滩上来了。王杰希去抓了几条,有点遗憾地说:“如果这里有桶的话可以再多储藏一些。” 喻文州在草丛里扒拉了一下,缓缓掏出了一个东西。 王杰希定睛一看:“……你洗脚盆怎么还没被冲掉啊?” 在喻文州回答他之前,一向以脑回路清奇称著的魔术师已经找到了合理的能够逻辑自洽的解释:“其实你的本体是洗脚盆吧。” 喻文州:“我的本体不能是更高大上一些的东西吗?” 王杰希试探性地说:“足浴城?” 喻文州:“……倒也不必这么富丽堂皇。” 远处拿着王杰希军刀砍树的黄少天耳朵很尖,嚷嚷着:“你们两个不是吧,还没有回去呢,就商量着一起去泡脚了!” 8 三个人坐在石头上,把脚伸进了同一个洗脚盆里,旁边还烧着火(感谢喻文州亲自为他们表演了一下秘笈:钻木取火) 黄少天:“王杰希,你脚能不能挪一下,挤到我了。” 王杰希:“是你非要挤进来的。” 黄少天非常幼稚地重重地踩了一脚水,水溅了出来,王杰希敏捷地闪开,落在了旁边本来表情很愉悦的喻文州的脸上。 喻文州的表情定格在此时此刻。 喻文州:“麻烦你们两个从我的快乐老家里出去。” 黄少天狐假虎威:“听到了没,王杰希?” 王杰希冷静地说:“两个,你不会数数吗?” 黄少天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不!会!” 第二天王杰希去摘果子发果子的时候,给自己发了四个,喻文州发了四个,但是只给了黄少天三个。 黄少天:“我靠,王杰希你居然区别对待!” “你不是不会数数吗?”王杰希面无表情。 “那是昨天。”黄少天狡辩:“今天的黄少天已经不是昨天的黄少天了。” 王杰希的嘴角上扬了一个像素点:“呵呵。” 黄少天:“?这又是自动回复吗?” “不是,是和谐掉了。”王杰希面无表情地说:“和谐用作动词,一般用于指不合规格,违反规则,而被处理掉了。此处一般取谐音河蟹——” “你是语言系统里自动安装了一个百度吗?” “你是嘴巴里装了散热器吗?” “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喻文州劝架:“再吵下去菜就要凉了。” 王杰希:? 黄少天:? 黄少天:“不是……队长,哪里来的锅?” 喻文州:“我在你们吵架的时候……” 黄少天以为喻文州会说他在他们吵架的时候发现了浪打来的一个锅,虽然比较离奇,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发现了一座铁矿。” 黄少天:啊????????????????? 9 黄少天、王杰希的剧情:荒岛求生 喻文州的剧情:开心消消乐 10 而且是破解版 11 王杰希想出了一个办法能够让他们离开荒岛。 喻文州和黄少天洗耳恭听。 王杰希提出,让喻文州就地取材,趁着他和黄少天吵架的时候,直接造一个飞机出来,然后他们就能够离开这里了。 喻文州:“王队的想象力很丰富,小学作文肯定分数很高吧。” 王杰希:“?你也会算命。” 黄少天见缝插针:“其实我小时候语文成绩也很好的!语文一百分的满分我能得九十八分呢!!” 王杰希:“那你辍学是因为不会数数吗?” 黄少天:“……刀呢?我的刀呢?” “王杰希真的很小心眼。”黄少天跟喻文州嘀嘀咕咕,用食指和大拇指比划了一下:“就这么——咪咪一点小!” “是的是的,你说得对。”喻文州在埋头整理剩下的物资,没有灵魂地敷衍着。 12 王杰希趁黄少天出去找果子了,找喻文州促膝长谈:“我觉得我们船会翻,也可能是黄少天名字冲撞了你的气运,我们可以给黄少天改个名字,这样说不定我们就能回去了。” 喻文州虽然不太懂王杰希这句话的逻辑到底在哪里,但他是一个有原则的队长,不能这样草率地处置队员的名字:“我觉得这不太好吧……” 王杰希:“我们漂流来的那天刚好是星期五,我觉得星期五这个名字就很不错。” 喻文州纠正他:“我们是星期天到这里来的。” 王杰希:“星期五不会说话。” 喻文州当机立断:“我们确实是星期五来的。” 13 第三天傍晚的时候,三个人坐在石头上看前方海天一色的辽阔无边涨落的海潮。 喻文州忽然一指:“少天,你看天上的那颗星。” 黄少天看了一眼:“长庚星?” 喻文州分析道:“是。说明这边是西边。” 王杰希低头看了一眼:“准确来说,你刚刚指的方向是西偏北二十度左右。” 黄少天:“………………” 黄少天:“你有指南针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王杰希:“你也没问啊。” 黄少天扭头看喻文州:“队长,我能打他吗?” 喻文州在黄少天和王杰希的注视下,站了起来,噔噔噔地走到了离他们两个稍远一些的石头上,掏出了藏在树丛里(不知道哪里来)的瓜子,坐了下来:“你们可以开始了。” 黄少天:“但是你的瓜子是哪里来的??” 喻文州一脸真诚,比八分之一个王杰希还要真诚:“西瓜树上长出来的。” 黄少天瞳孔地震:“你不要骗我,西瓜是地里长出来的!” “我是在西边找到的瓜。”喻文州说:“准确来说,是西偏北二十度。” 14 “王杰希!你看我在山洞里找到了什么!”黄少天兴奋地蹿了出来,神秘兮兮地掏出了背后的东西—— “喻文州蜕的壳?” 喻文州:? “滚滚滚滚滚!是龟甲!”黄少天实名谴责王杰希这种见缝插针就开始黑蓝雨的行为:“而且这绿油油的,配色跟微草比较像才对吧!” “所以你是怎么就对这个绿油油的龟甲产生了亲切感?”王杰希着重强调了绿油油三个字。 黄少天把龟甲塞到王杰希的怀里:“你快算一下,我们能怎么回去。” 王杰希低头看了一眼:“……” 王杰希:“你觉不觉得还是要喻文州去造飞机比较靠谱?” 15 王杰希把龟甲丢进了(喻文州生的)火里,等烧得差不多了,又把它给拿出来。 “上面怎么说?”黄少天问。 “说让你坚信马克思,不要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黄少天:“靠,那你还看相算命?你不是神棍吗?” 王杰希:“那只是个人爱好。” “牛逼!”黄少天突然站起来。 王杰希有点不好意思了:“倒也不必……这真的只是个人爱好。” “我没有说你,队长,你快看,有流星欸!” 王杰希:“这个季节还有流星?” 黄少天撺掇着喻文州:“队长快许愿吧,说不定精诚所至明天就有搜救船来救我们了!” 王杰希:“我都说了,求人不如求己——” 王杰希话音未落,流星还没划完呢,遥遥地看过去,远方的海平面上来了一艘大船。 王杰希,男,28岁。 第一次世界观产生了动摇。 16 虽然真的来了船,但是这个船,并不是很对劲。 因为真的只有一个船头,浮在水面上漂过来,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王杰希扭头看喻文州:“你许愿是不是没有许全?” 喻文州:“可能是因为在海上声音传播速度有点慢,还没有传过去。” “一个借口用两次就不新鲜了。” “兵不厌诈嘛,呵呵。” 王杰希难得共情了听到自己说呵呵时的黄少天。 17 三个人用编织的草绳一起把船头拖上了岸,船舱里还有一些罐头,喻文州检查了一下保质期,是近期的。 而王杰希从船长室里找到了一张航线图,上面都是非英语的外文字母,但他只看了一眼就断定:“这是之前出事的那艘船。” 黄少天好奇:“你看得懂?” 王杰希默默把地图翻了个面,露出了反面龙飞凤舞的一个王字:“这张地图我签过名。” 18 船舱不管怎么说还是比山洞住起来稍微舒服一些。船长室里有一个单人床,在决定谁去睡床的时候,三个人产生的分歧。 黄少天建议以肺活量来决定顺序。 王杰希建议以普通话标准程度来决定顺序。 喻文州:“抽签吧,这个最公平。” 喻文州心满意足地睡上了床。 19 王杰希和黄少天躺在地板上,船顶破了一个大窟窿,刚好容纳一片晴朗的夜空。 “王杰希。”黄少天突然正经了起来:“其实我一直没有问你……你为什么要带着刀?” “我知道你是怕以防万一……或者是我和队长两个人,你是一个人,你会觉得有些不安,这是人之常情。” 王杰希:“……” 王杰希:“你有没有考虑过,我跟喻文州一样,只是为了削苹果。” 黄少天:“……” 黄少天:“你觉得我和队长谁长得比较像苹果?” 王杰希:“你吧。” 黄少天:“?居然毫不犹豫!” 王杰希:“你的脑袋看起来比较多汁。” 黄少天:“翻译一下这句话就是说我的脑子进了水。” 王杰希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看着黄少天。 喻文州晚上起床上厕所的时候路过船长室,就看到黄少天骑在王杰希的身上。 他的表情有点纠结:“要不把床让给你们?” 黄少天:? 王杰希:? 20 困在海岛上的日子非常无趣,黄少天被闷到不停地说话,把他二十八年(加上在他妈肚子里的一年)人生都复盘了一遍。 王杰希耳朵都听出了茧子了,喻文州还不动如山地坐在石头上,时不时对黄少天露出鼓励的微笑(来敷衍他)。 王杰希疑惑地问喻文州:“你不觉得吵吗?” 喻文州慈悲为怀(?)地笑了笑:“青训营的时候,我跟少天住一个宿舍。” “……走到最后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王杰希沉痛地拍了拍喻文州的肩膀:“辛苦了。” 21 王杰希排解无聊的方法也很无聊。 他背圆周率。 黄少天:“真的是圆周率吗?没想到王杰希居然深藏不露。” 喻文州:“在听到我的手机号码之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黄少天一个鲤鱼打挺:“啊?我怎么没听到?队长你手机换号码了吗?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喻文州顾左右而言他:“今天天气真不错啊。” 王杰希停止了没有感情的背圆周率机器:“马上要下雨了。” 喻文州:“……又是你算出来的吗?” 王杰希面无表情地说:“没有,刚刚有水滴到我眼睛里去了。” 黄少天在旁边建议王杰希:“你看你左眼比较大吧,所以暴露出来的面积也比较大,更容易被雨淋到,你可以把左眼眯起来,这样才比较公平,雨露均沾!!是不是很有道理!!” 喻文州一脸惊讶:“啊,王队是左眼比较大吗?” 如果不是喻文州惊讶的表情非常逼真,他都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在唱双簧。 22 为了躲雨,三个人躲进了只剩下船头的船舱里。雨连下了三天,无聊的生活雪上加霜,黄少天已经靠着王杰希和喻文州两个人轮流跟他玩石头剪刀布和翻花绳度日了。 直到喻文州在抽屉里找到了一张泡泡纸。 三个没有感情的成年人排排坐在无人岛海滩石头上捏泡泡纸。 23 喻文州很有忧患意识:“我们要是回不去了怎么办?”王杰希觉得在荒岛上了这么久,他焦虑也是应该的,之前一直没有说出来,应该是担心影响到他们的心态。就在他准备宽慰喻文州几句的时候,喻文州补上了后面半句话。 “……我冰箱里还有半只白切鸡呢。” 王杰希:“鸡要是知道你现在流落荒岛还这么关心它,一定会感动得热泪盈眶。” 喻文州:“那可以麻烦它更感动一点,直接飞过来吗?” 王杰希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说让它现在直接飞进你的嘴巴里去?” 喻文州认真地说:“一次吃半只不太好消化。” 24 “老王老王,你说我们回不去的话,会不会变成野人?”黄少天突发奇想。 王杰希面无表情:“不会,至少看你没有语言功能要退化的迹象。” 在洗脚盆里洗自己衣服的喻文州抬起头:“不一定哦,我们现在这里不是就有一个北京人。” 王杰希:“你笑话讲得好冷。” 喻文州和蔼地说:“这不是看王队满头大汗,觉得你挺热的嘛。” 黄少天听到王杰希埋汰自家队长,很是不爽:“你有本事讲一个厉害的啊!” 王杰希缓缓说:“其实我妈是福建的。” 25 黄少天懂了。 他一切都懂了。 为什么王杰希会在船上搜公海杀人犯法吗,又随身带着军刀,而且一开始找不到食物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慌。 因为他们在王杰希眼里都是他的储备粮! 王杰希:……我带刀真的是为了削苹果。 26 王杰希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喻文州萧索地坐在礁石上。 “你怎么了?” 喻文州:“我本来在洗那个龟壳,一阵浪打过来,把龟壳连着盆一起卷跑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王杰希安慰他:“幸好你只是在洗龟壳,不是在洗脚,要不然被卷跑的就是你的脚了。” 喻文州:“……你平常都是这么跟微草的队员交流的吗?” 王杰希:“啊?怎么了?” 喻文州:“没什么,就是突然很羡慕少天有一个懂得语言艺术的队长。” 王杰希:“你自卖自夸稍微有点明显了。” 喻文州:“如果你也羡慕的话可以跳槽到蓝雨来,五险一金,食堂24小时免费供应。” 王杰希:“呵呵。” 喻文州:“而且我们队长从来不用自动回复敷衍人。” 27 在他们三个人流落荒岛的第十四天,终于等到了救援船。 搜救的工作人员里有几个中国人,其中一个正好是微草的粉丝。 工作人员:“我们在这个周围找了很多遍,都没有发现这个无人岛,直到有一天,从海上漂来了一个盆子,里面放着这个。”他拿出了龟壳,龟壳的后背上端正地写着一个王字。 王杰希看黄少天:“你刻上去的?” 黄少天:“我靠!!你觉得我是这么无聊的人吗?” 喻文州缓缓抬头:“是我刻的。” 黄少天立刻改口:“但是无聊得很有童真!” 28 三个人在获救的船上合了个影。 黄少天站在喻文州的左边,笑得喜气洋洋喜从天降喜上眉梢。 王杰希站在喻文州的右边,嘴角上扬了两个像素点。 喻文州站在正中间,抱着一个折叠洗脚盆,看起来像是在拍足浴城广告。 29 本次荒岛求生记Mvp:喻文州 的洗脚盆。 30 下面摘自三位幸存者的访谈。 黄少天:“王杰希真的心眼很小,捏泡泡纸的时候,我比他多捏了一个泡泡他都记得!你无聊不无聊无聊不无聊!我靠,他居然还污蔑我不会数数,我上神童速算班的时候,王杰希肯定还在上幼儿园……啊?真的在上幼儿园,那当我没说……” 喻文州:“白斩鸡放在保鲜里十四天之后还能吃吗?” 王杰希:“……有苹果吗?我想削一个。”
/叶修叶秋中心 这是他想要去的地方。 01 叶秋小时候守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看到了孔融让梨那一篇,被孔融感动得稀里哗啦,踹了一脚有好好沙发不坐偏要坐在地毯上的叶修,“你看看人家哥哥。” 叶修屈尊纡贵地撩起眼皮瞥了一眼电视,看着里面两头身的小孩子一脸兄友弟恭,又埋头跟手里的PSP搏斗了,“成,下次的梨全让给你吃。” 叶秋气急了,这家伙根本就是不喜欢吃水果,哪里是什么突然愧疚幡然醒悟想好好对他这个弟弟。 看着叶秋还一脸不忿,叶修露出了个头疼的表情,“你怎么这么难搞啊,那勉勉强强今天晚饭里的香菜也都给你吃吧。”还一副我已经让步让得不行了,是你无理取闹的样子,气得叶秋七窍生烟。 吃饭的时候,叶修一股脑地把香菜都丢到叶秋碗里了,还假装乖巧地跟妈妈说,“是叶秋今天说想多吃点香菜的。”还没等叶秋来得及反驳三连,妈妈就摸着叶秋的脑袋一脸欣慰,“是啊,要多吃蔬菜才能长高高。”叶秋只能把嘴巴里的反驳都委委屈屈地咽进肚子里了,还要在妈妈视线以外的地方恶狠狠地瞪叶修,试图让这个罪魁祸首感到愧疚,但是他还是我行我素呢,完全无视了叶秋幽怨的小眼神,大概还在想刚刚游戏的通关方案吧。 游戏比弟弟还重要吗?叶秋愤愤不平地一边吃香菜一边想,长大了之后,叶修趁叶秋臆想未来想累了打盹的功夫拖着行李就跑,用实力证明了,是的,游戏确实比弟弟重要。 02 “我不想练钢琴了!”叶秋在床上抱着被子翻滚,叶修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看着叶秋跟空气耍赖的幼稚模样,“当初不是你哭着喊着要去练钢琴吗?” 叶秋抱着一团被子头发跟鸡窝似的爬起来,控诉叶修,“还不是你当初用游戏虐我,骗我说弹钢琴可以练手速!” “确实可以练手速啊,我可没骗你。”叶修小小年纪,嘲讽技能就已经接近满级了,“但是你手速上来了,意识不行,这怪得了谁?” 其实叶秋根本就对游戏没有兴趣,单纯是看叶修那个沉迷的样子心里痒痒,特别想跟叶修找点共同语言,但是被里面的怪按在地板上摩擦了无数次,全靠着叶修带飞他这种状况实在是太打击他弱小的心灵了,让他就有点不服了,凭什么叶修能够做到的我做不到啊,就跟游戏较上劲了,叶修随口一说你练练钢琴练练打地鼠说不定手速就上来了,他就迅速忽略了后面那个看起来就不高大上的方法,选择了个费力不讨好的路径。 现在钢琴是能弹出个样子来了,但是游戏水平依然很菜,一出新手村就晕头转向,技能跟天女散花似的精准地从boss身边擦过。 叶修真心诚意地建议,“我觉得还是打地鼠比较适合你。” 叶秋生气了,“你居然还嘲笑我?你是我亲哥吗?” 叶修很迷惑,他说的就是实话啊,叶秋这种玩游戏不过脑子只知道飚手速的确实挺适合去玩打地鼠的,但是看着叶秋更生气了,一直到吃晚饭都没有理他,叶修觉得作为哥哥他应该做点什么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于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叶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一只眼睛看到自己床边有个礼物盒,还假装没有看到又翻了个身,感觉叶修出去洗漱了,才迫不及待地抱紧盒子,一边拆一边喜滋滋地想,哼还知道赔礼道歉,看来还是有点良心的。 一拆开盒子,一个打地鼠机掉出来,探出头来的小地鼠跟叶秋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叶修!!!!!!”叶秋气得直发抖。 “欸!”叶修从洗手间探出头来,看着叶秋红了眼,还一脸懵,咬着牙刷含含糊糊地说,“别介啊,感动也不至于掉眼泪啊,这多让人不好意思,好了好了别哭了,你要是真感动就帮我把牛奶喝了。” 叶秋:…… 03 叶秋的叛逆期来得比较早,大概因为从小到大叶秋在学习方面表现得比那个向来对学习没有兴趣的叶修优秀很多,所以叶爸爸把叶修的那份希望也压在了叶秋身上,所以让他觉得格外沉重。 他也想飞,想跟窗外的鸟儿一样没有束缚地在天空上翱翔。 “不一样啊。”叶修倚在窗户边笑,“人家鸟儿衔树枝筑巢抓虫子填肚子,总有个目的的,你漫无目的地飞,是送死。” 叶秋埋头写数学题,听到叶修的话自动铅笔的笔芯也断了,他意识到他好像真的就算离家出走也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靠什么谋生,好像除了赌气让父母知道自己并不是他们想象的品学兼优的学习机器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可以称之为目的的东西。 为了掩饰他的毫无计划,他把问题抓出来抛给叶修:“那你呢?” “我?”叶修站在被窗帘过滤成暖色调的光团里扯着嘴角笑了笑,“打游戏啊。” “打游戏?”叶秋有些震惊:“这叫什么目标啊!” “为什么不算?”叶修反问。 叶秋绞尽脑汁想要打消他的想法:“这……那你怎么赚钱啊?未来怎么办?不读书的话,只是打游戏?这是出路吗?”他怎么想这都是一条死路,叶秋说到底也只是压抑太久了,想要从高压里暂时性地解脱,或许只是叛逆期的一次大胆尝试,对家长的喊话。可能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肯定会被抓回来,这场逃跑会以失败告终。 他当时还沉浸在自己即将要完成一项壮举的情绪里,他要逃,逃到最远的地方去,不去想后果,也不去想未来。 “这怎么不是一条出路?”少年纤细的影子被斜照下来的阳光扯得很长,明明一切都还没有开始,但他好像一直对自己的未来规划非常清晰,他不是冲动做下的决定,或者即使是一时冲动,在他从踏出家门的一刻起,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那你准备去哪?”叶秋试图从叶修的嘴里听到合适的建议。 “不知道。”叶修摇了摇头。 叶秋抓到了他的小辫子:“哦!原来你也没有打算啊!还说我!” 叶修拉开电脑椅,坐在电脑前面开始搜旅游胜地。 “你不是要打游戏吗?干嘛找旅游胜地?”叶秋凑到旁边看,准备也找找参考。 “啧,这你就不懂了吧。”叶修翘起嘴角:“打游戏打累了往窗外看看也心情愉悦啊。” 叶秋点了点头:“有道理,对了,找个不吃辣的地方,上次那家C市的店居然连鸳鸯锅都没有,辣得我舌头都掉了。” 两个少年你一言我一语,太冷的不行,太热的也不行,最好找个南边的城市,一直在干燥的北方待着的两个人都想换个新环境。最后他们一起定下了一个目标,他指着百度百科里面那座城市的漂亮的风景照:“这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叶秋越看越满意,拍了拍叶修的肩膀:“我先给你去探探路。”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非常警惕地看着叶修:“你可不能出卖我啊!” 叶修露出了人畜无害且无辜的笑容:“哪能啊,我肯定守口如瓶。” “你发誓!”叶秋说。 “我发四。”叶修伸出了四根手指。 叶秋严肃地把他给掰下去一根:“还平翘舌不分,十几岁了还装可爱,羞羞脸!” “我向玉皇大帝保证——”叶修拖长了声调:“绝对不泄露叶秋同志的行踪。可以了吗?” “玉皇大帝准不准啊?”叶秋还在嘀咕,叶修就把枕头丢过来了:“你可以睡着了去问问他老人家。 最后叶秋没有梦到玉皇大帝,倒是梦到自己终于从叶修的奴役和钢琴的折磨里逃脱,像是一只自由的鸟儿奔向了广袤的蓝天—— 奔了在半路上发现自己稍微有点恐高,给摔醒了。叶秋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看了下时间,跟他预计的差不了多少,于是准备拉出藏在床底下的行李箱连夜逃跑。往床上床下一摸却发现连箱子带叶修已经人间蒸发了。首先排除是箱子自己长腿,然后把叶修当成了叶秋拖跑了。 用了几秒钟串联了前因后果,叶秋真的是气得跳脚大骂叶修王八蛋,坐在床沿骂着骂着就骂困了直接睡过去了,梦里梦到了他从天上摔下来的瞬间,叶修正拖着他的行李出门,关门的时候还跟他笑着挥了挥手说拜拜。 他还有脸说拜拜?? 如果叶修听得到叶秋的怒吼,一定会努力思考,然后积极改正:那整洋气点,说Good Bye? 第二天,爸爸妈妈知道叶修离家出走了,提审叶秋,叶秋实在经不住叶父严刑逼供,叶母怀柔政策,连小点都狗仗人势地对着他狂吠,搞得跟离家出走的是叶秋似的。不过叶秋本人虽然没有离家出走,但是他的身份证却叛逃了,准确来说是被叶修绑架,塞在叶修带走的行李里,跟着他不知道跑到天涯海角哪个旮旯去了。 最后叶秋支支吾吾地把叶修的目的地说了出来,他还在想叶修这要被抓回来了不得气死。但转念一想,生气的应该是他才对,明明都是他准备好要离家出走的,为什么走成功的是叶修!不过叶秋的担忧最后没有成真,叶父找熟人去火车站高铁站汽车站蹲点蹲了好几天也没看着叶修,看来叶修是知道叶秋是迟早得卖兄求荣的,给他的根本就是个假消息。 要是叶修在他面前,叶秋能十天都不赏他一个眼神的,居然连亲弟弟都防备,太心机了! 其实叶修也很无辜,他单纯是看错站提前下车了,真没有想骗叶秋的想法。 04 之后很多年叶秋都没有过叶修的消息了,亲朋好友怕触及他们伤心事也不敢再去提叶家的大儿子,但是叶秋还是经常在想叶修现在会怎么样,会不会流落街头。后来想想,按照他那个嘲讽脸,更担心他得罪了人给人砍了,就真的天人两隔了。 十几岁的叶秋经常需要承担他这个年龄不应该承担的烦恼,做梦梦到警察找到家里让他们去认领遗体,他就从梦里惊醒,就坐在床边发呆。抬头看窗外的月亮,想叶修会不会也失眠在看这轮月亮。品学兼优的叶秋同学彼时还在房间里背中考必背古诗词,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背呀背呀,突然就背出了一串眼泪来。那时候叶秋忙着学习,而叶修又忙着在荣耀世界里给各大公会各路大神添堵,兄弟两个人彻底变成了平行线,各自在各自的世界里前行着,互不交集。 叶秋最开始知道叶修的近况是因为他的大学室友天天沉迷于荣耀,然后每天念叨着一个跟他同名同姓的职业选手,咬牙切齿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叶秋就很无辜,每天都要被自己的室友骂一百遍,虽然知道骂的不是自己但还是觉得有些膈应。 就这样膈应了一段时间,由于这个名字出现频率实在太高了,好像在他室友嘴里这个家伙作恶多端丧尽天良人人喊打。他就忍不住去查了查这个选手的资料,没找到脸,但是有比赛后的采访录音,一听这声音,他差点拍案而起,这不就是他那个混账哥哥吗?都走了这么多年了,还隔空跟他添堵。 叶秋又重燃了小时候被叶修各种欺压的愤怒,跟着自己室友一起对着空气痛骂了叶修半个小时,后来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现在叫叶秋,骂他不就是骂自己,第一次发现骂人也能让自己更郁闷。 不过,他不会承认,知道他现在一切都还好,还成了大神想来生活肯定不会拮据,还是有点欣慰的。 虽然他还是想象不到靠游戏就能谋生,这跟主流价值观相悖,他也不懂为什么叶修会以打游戏为自己的最终目标,离家出走这么多年了,还一直走在这条路上。但至少他还能看到他,这条在十五岁那年断掉的线,又重现缝合上了,他与叶修又顺着这样的牵连重新连接起来。 后来他又找了些一叶之秋的视频出来看,室友还挺纳闷的,你不是一直都对荣耀不感兴趣吗?难道——他恍然大悟,搂住了叶秋的肩膀:难道你也被我们韩队的魅力征服了?叶秋为了防止自己被打,言不由衷地点了点头:是的,我特别喜欢韩文清。 室友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大漠孤烟的丰功伟绩,视频里意气风发的嘉世小队长和他的一叶之秋的传奇还在继续播放着。他穿过对手的夹击,用战矛挑破一个又一个不可逾越的高峰。 明明没有露出脸,但叶秋也能够想象到叶秋现在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小时候他们两个一起玩游戏的时候,叶秋输得一脸沮丧,抬起头看叶修,他平淡地放下手柄,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胜利也是理所应当,因为那是他一直想要去的地方。 05 随着叶修来越出名,叶秋逐渐体会到了烦恼。 秒针转动一圈保守估计就有一只无辜叶秋惨遭干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哥就这么嘲讽这么招人恨,好像遍地都是他的仇人,出个差溜一圈,迷了路跑人家网吧里去问个路,刚刚撩开塑料卷帘,就听到网管金刚怒目:“叶秋!” 吓得叶秋差点起立敬礼,梦回到高中时期上数学课打盹被教导主任在窗户边全程注视他的香甜酣睡。 “哦您上网吗?”网管转过头看到了叶秋,又恢复了和煦的微笑。 叶秋买了瓶水,然后跟网管搭话:“这个叶秋……怎么你了?” 他原本以为他听到一个从政治经济文化多方位痛斥叶秋恶行的三千字小论文,但没想到网管扭捏了一下:“请叶秋同志不要再散发魅力了!” 叶秋:“哈?” 叶秋这才缓缓抬头,看到网吧墙上到处贴的都是一叶之秋和嘉世的海报,这,居然还是叶修的狂热粉丝。 “你知道他吗?叶秋!斗神一叶之秋!”网管看着叶秋似乎对自己的偶像感兴趣,于是非常熟练地掏出了一张签名版,上面是嘉世的队徽,右下角有一个签名:“这是我花了大价钱从人家那里买到的。” 叶秋仔细端详了一下那个工工整整的叶秋两个字,然后认真地对他说:“你要不考虑一下找人再去辨别一下真伪?” “啊?” 以他对他哥的了解,就算再过几百年也写不出这么工整的字来。以前他才帮叶修写了一道课后阅读,就被班主任给揪了出来,上一题跟下一题的字迹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罚站的时候叶修还在那边笑:就让你写潦草一点了。 叶秋没好气地瞪他:你这已经不是潦草,是狂草了,我模仿不来。 这边还在问路呢,那边也不知道场上的赛况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一群人隔着荧幕对着一个看不到脸的人欢呼呐喊,叶修听得到吗?叶秋想。 “叶秋我爱你!!!”一个狂热的粉丝踩在电竞椅上:“我要给你生猴子!!!” 叶秋:这倒也不必…… 06 每年叶秋都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去杭州轰炸叶修,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试图把叶修骗回家,借口从爸妈想你了到小点去世了无所不用其极,根据叶修不完全统计,小点在叶秋的嘴里起码去世了五次不止,当叶家的狗真的好难啊,在主人需要的时候还得学会自动去世。 不过叶修依然不为所动,说是近乡情更怯,无所不能的叶神也会怕回去被自家老头揍屁股,赖在窗边抽烟就是不愿意搭话。平常在员工面前温和又理智的叶总裁在自家哥哥面前完全破功,露出了小时候那个打游戏打输了就耍赖的小孩子的本相,最丧心病狂的时候甚至想过直接拉几个公司的保镖把叶修绑架打包回家,但是还是法治社会和叶秋的一贯遵纪守法拯救了叶修。 “你真的不回去?”杭州在下雨,叶秋离开的时候找叶修借了把伞,正在撑伞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回头再试一次。 “会回去的。”叶修说。 “你给个准话,到底是什么时候。” 叶修当时站在嘉世楼对面的旅馆二楼,抬起头望着对面得努力抬头才能看到嘉世的顶楼,即使是过年,也还有人提着东西在嘉世楼里进进出出,叶修夹着烟头也不回,“很快了。” 声音在雨水拍打玻璃里模糊不清了,叶秋没有听清楚,以为他还是跟以前没有回答,一边嘟嘟囔囔一边换鞋,拿着湿漉漉的伞就走了,只留下客房门口的一串湿痕,也很快就蒸发了。 叶修还站在窗户边,看雨滴因着重力从玻璃上面滑落下来,从满玻璃的雾气里刚好划出一道干净的直线,刚能映出叶修指缝里的火光。 最后火光也熄灭了。 07 雨下得很大,雨滴在胶面的伞面上啪嗒啪嗒响。他在路边叫了车,等车来的时候抬起头看嘉世的大楼,门口还贴着招新的广告,没有粘牢,半张塑料纸还在雨打风吹里晃悠来晃悠去。 这就是叶修想要到达的地方吗? —— 是河外星系解禁的这篇,因为实在隔了太久了……现在看好黑历史,又改了一点(改失败了)最后自暴自弃,至少心意到了(???) 叶修叶秋生日快乐!这是给老叶过的第三个生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