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何杀死刘小别?
凶器只需要一件毛衣,一件漏出了线头的毛衣。然后你穿着它站在刘小别的面前。他一定会忍无可忍地让你当场把毛衣脱下,然后掏出针线盒把线头给缝进去才能够顺畅地呼吸。
“问题是,针线盒是哪里来的?”袁柏清冷静地指出了盲点。
“我的。”柳非举手,“我妈非让我带着,说女孩子就应该有一手漂亮的针线活。”
“很明显,现在它强行被征用了。”袁柏清看着摆在刘小别性冷淡风格的桌面摆设格格不入的粉红色针线盒。
“那是因为我到现在也没有学会穿针。”柳非道。
刘小别把针线盒又重新摆回了抽屉,瞥了眼一左一右把脑袋快伸进抽屉里围观,对整洁又排列有序的抽屉啧啧称奇的袁柏清和柳非,“你们两个看就看不要随便动手动脚。”
“我们没有动脚,只是在动手。”柳非恋恋不舍地摸了一把书架上按照高矮顺序排列甚至是颜色搭配都和谐而整齐的书脊,然后她又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书架,悲愤地承认跟刘小别相比,她糙得像个汉子。
“我都想雇你去给我整理房间了。”柳非感叹。
“我很贵的。”刘小别抱着手臂左右看了看,给两本书又调换了个位置。
“多少钱一个小时?”柳非虚心求教。
“你们不觉得你们的对话有点危险吗?”袁柏清瑟瑟发抖。
刘小别拍掉了他在书脊上摸来摸去的爪子,“PK赢了我就免费给你整理。”
“好啊。”还没有遭到社会的毒打的柳非跃跃欲试,她打着小算盘,反正刘小别也没有说次数限制,多打几次,怎么也可以赢一局。
“劲舞团PK。”刘小别补充完全了规则。
柳非垂头丧气蔫了吧唧。
上一个试图跟手速达人刘小别拼手速的徐景熙,现在还在蓝雨自闭。
2
九月出生的刘小别除了是个酷盖之外,还是一个处女座的酷盖。虽然他自己说自己只是稍微有点点强迫症,和一点点无伤大雅的洁癖。
不愿意透露名字的受害人一号袁某透露,刘小别曾经因为他懒得去理发店自己剪的刘海稍微有点不太整齐,而强行把他拉到厕所里对他实施强制行为。
刘小别面无表情:“你的刘海跟狗啃的似的,你没发现队长都有点看不下去对你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吗?”
袁某反驳:“可是师父说我的发型很有创意。”
“副队也说过梁方的那套东北大花的内裤很有创意。”刘小别毫不留情。
感觉有人cue到自己的梁方转头羞涩一笑。
袁柏清:……
不愿意透露名字的柳某透露,跟刘小别出去玩其实是最舒服的,他会帮你把路线攻略周边有啥店在打折餐厅评价怎么样拿手菜是什么在前一天都规划好,你全程只用出一双腿跟着他一起走就可以了,堪称居家旅行必备神器。
尤其是在经历了袁柏清跟他师父一脉相承的佛系和随缘式逛街,在胡同里乱蹿了半个小时之后,袁柏清还乐呵呵地对柳非说,没事没事,地球是圆的,我们肯定可以走出去的。但是柳非一时臭美脑抽穿着高跟鞋逛街肿成馒头的脚并不支持他们去帮亚里士多德去证明地球到底是不是圆的,他们还是被刘小别解救出来的。刘小别在群里面说得一脸嫌弃,说你们都多大了怎么还能迷路,实际上就是嘴硬心软,柳非微博还没刷完刘小别就到了,柳非一脸看到了救星的表情。袁柏清还在旁边犟嘴说是地图导航的锅,刘小别冷哼一声,你自己分不清东南西北还自告奋勇当导游,活该。
我怎么分不清了,我分得可清了。袁柏清不允许刘小别这么质疑自己的能力,卷起袖子当场要跟刘小别表演一下他卓越的方向感。
刘小别好整以暇看着他的表演,柳非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掏出手机准备拍vlog
袁柏清开始背书: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我看看导航说是向北走五百米。
他抬起头看了眼在电线上趴着休息的鸟,挠了挠头,我们要不要去找队长借把扫帚飞一个?
刘小别静静地看着他。
袁柏清默默地把袖子给放了下来。
3
刘小别比柳非还大几个月,但是又确实比柳非晚出道一个赛季。天赋一般般在微草经常被碾压和打击的柳非好不容易熬过了第一年,想找几个刚签约的新人端起一下前辈的架子,起码捞几句前辈听听,但是刘小别从来都没有叫过她前辈。
连袁柏清都被她唬住了,真的以为柳非是队内大姐大,彼时还没有被方士谦荼毒的他还是一个满脸写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一心救死扶伤脑袋上顶着圣光爱好和平的奶,并没有抡起奶杖砸人到处找人PK的不良嗜好,左脸写着纯良,右脸写着无辜。柳非看着面前已经皮到每边了划船不用桨全靠浪的奶爸,悲愤地想她当初为什么没有把袁柏清叫的那句柳非前辈给录下来,见到袁柏清一次就放一次。
袁柏清笑眯眯地摇了摇他的那把正面写着悲天悯人,反面写着送你旺盛的折扇,“柳非妹妹,别闹。”
其实柳非一开始还有点憷刘小别。离成年还差几个月的少年却已经有了大人的模样,刘小别并不是很经常笑,也没有袁柏清那么自来熟,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就戴着耳机听音乐,也不会去主动找谁唠嗑闲聊,所以看起来有些冷淡疏远。王杰希在的时候大家在训练室大气都不敢出,等到王杰希一离开就跟放了鸭子似的,彻底撒欢了。而刘小别不一样,王杰希在还是不在他都会心无旁骛地认真训练,把所有的任务都努力做到最好。
“是处女座的完美主义。”深谙别学的袁柏清如此解说道。
但是稍微熟悉了他一些,才知道他哪里是高冷,根本就是慢热。想跟大家混熟,又有点不知道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包袱,不好意思去主动搭话。柳非后来说一开始觉得刘小别特别难以接触,他还一脸懵逼,干嘛我不就是没有跟袁柏清一样24小时无缝衔接傻笑吗?
袁柏清觉得自己被人身攻击到了,强烈地抗议着。
刘小别把他的脑袋扒拉开,单方面宣布他抗议失败。
“喂,柳非你住手,不要趁着我跟袁柏清说话就把肉偷偷夹走,跟我比手速,还差得远呢。”刘小别眼疾手快地把柳非面前盘子最后一块肉给夹住了,柳非筷子悬在了半空中,看到自己盯了好久的肉就这么飞了,鼻子都要气歪了。
“刘小别你不能有点绅士风度吗?”柳非强烈谴责他。
“那你可以淑女一点吗?”刘小别揉了揉被吵疼的耳朵,一脸认真地扯淡,“其实因为今天我吃了十九片肉,这是第二十片,要是不凑个整数我今天一天都会寝食难安的。”
柳非有些迟疑,“真的吗?”
袁柏清在旁边点头,“是啊是啊,刘小别真的就是这样的,他连搓澡都要顺时针搓,一分钟搓六十下一下都不能多一下都不能少。”
柳非看着他们说得跟真的似的,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就不去找刘小别的麻烦了。刘小别偷偷地在桌子底下跟袁柏清竖了个大拇指。
柳非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刘小别搓澡你怎么知道啊?”
“因为是我们每天都一起搓澡啊。”袁柏清说得很理直气壮。
柳非对着他们两个露出了一个嫌弃的微妙表情,刘小别骑虎难下,决定化悲愤为食欲,把盘子里的肉都一扫而空。
袁柏清还趁机给刘小别抛了个媚眼,“别~今天晚上等着我来给你搓澡澡~”
刘小别:莫挨老子。
4
柳非被初中时候的老同学也就是暗恋对象约着一起去看电影,她是个肚子里藏不住话的选手,在前一天晚上就忍不住得意地透漏给袁柏清,而袁柏清又忍不住透漏给刘小别。秘密就在刘小别这里打住了。
刘小别看了眼在房间里磨蹭了半个小时然后穿着牛仔裤和宽大的还印着微草logo的卫衣出来的柳非,即使是他也一时间也有些无语,“你是去约会还是拿外卖?”
“约会啊。”柳非转了一圈,“有什么不对劲吗?我觉得还好?”
“如果你的约会对象是副队,也许会获得他一个很有创意的评价。”刘小别点评。
“如果是队长,他也许会因为你连约会都穿着带着微草logo的衣服,而感动到热泪盈眶。”袁柏清补充。
“队长知道你这样编排他,得把你打到半身不遂。”刘小别瞥了他一眼。
“我觉得队长没有这么暴力,他最多一直盯着我,一直盯到我跪地求饶为止。”袁柏清似乎是很有经验的样子。
柳非脸都红透了,又着急又羞恼地跺跺脚,“那现在怎么办啊!”
“你上次不是有一条荷叶边的白裙子吗?”刘小别说,“穿那条。”
“那条……露背耶……”柳非有些迟疑。
“柳非大小姐,请问你还活在上个世纪吗?”袁柏清把虚握着的并不存在的话筒递给柳非采访她。
“真的可以吗?”柳非受不住激将法,就真的把自从买回来就一直压箱底的裙子穿在了身上,她还是第一次穿这件,很不自信地含着胸,像是做贼一样从房间里探出头来。
“你在质疑京城第一酷盖别哥的审美水平吗?”袁柏清揽住刘小别笑嘻嘻地说。
刘小别把他不老实的爪子拍开,走到低着头的柳非面前,柳非只能看到刘小别的球鞋。
她感觉到刘小别稍微靠近了她一点,他伸手到柳非的脑后,拽开了束着马尾的橡皮筋,黑发如瀑一般飘落到柳非的肩头。他快而轻地拍了一下柳非的后背,“自信点,你很好看。”
柳非条件反射地挺直了腰。
5
柳非听着对面男人喋喋不休又无聊地讲述着自己的创业经验,又看着他一顿饭的时间已经旁敲侧击地提到了好几次微草战队最近的代言选择,把一场约会变成了广告宣传和商业合作。柳非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跟袁柏清说的一样有点青光眼,喜欢一个明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锤渣男,真情付诸东流。她到底以前是为什么会觉得这样讲着自以为幽默的油腻笑话的人会有着有趣的灵魂呢?还无数次为他心跳如小鹿,生日情人节元旦只要是能够沾边的节日都会给他送礼物,而她只得到了一张又一张好人卡和漠视的眼神。
她就知道,年少时期就对她不屑一顾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回心转意。
从餐厅里出来之后,柳非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也不顾后面人的追赶和呼喊,她直接脱掉了高跟鞋,光着脚踩在滚烫的地面上,任眼泪横流。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不合时宜的事情,什么淑女,根本就跟她八字不合,她从始至终都是那个不起眼也不会被人喜欢的幽灵人。
她把人甩掉了,坐在花坛边哭到打嗝。直到她感觉天空暗了下来,她透过睫毛上的水帘看到了刘小别。柳非慌张地看了一眼手机,发现一直都是通话中。刘小别递给了她一张纸巾,“擦擦吧。”他什么也没有多问,把柳非的自尊心藏掖得很好,他只用落下的阴影昭示着他还在这里,他还没有离开。
他看着柳非哭得不成人形,然后一边哭一边骂自己眼瞎,骂到最后失去了气势,越来越觉得自己委屈,把之前十几年的委屈跟竹筒倒豆子地一样全部都倒给刘小别。她以为自己有盔甲,以为自己只要足够迟钝和大大咧咧就可以无坚不摧,实际上那些刺过来的箭矢即使隔着盔甲也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淤青,只是她一直不敢去触碰。
“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干嘛这么多年一直吊着我,现在还突然来找我,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你根本就是一个眼瞎!”柳非抹眼泪。
刘小别没有安慰她,也没有对她的话发表什么多余的评论,这就是他跟袁柏清不同的地方,要是在现场的是袁柏清,他肯定现在就跟柳非坐在一起痛斥渣男傻逼了。而刘小别只是把运动衣的外套脱下来,轻轻地披在她的肩膀上,“太阳落山了,要降温了。”
“回去吧。”刘小别说。
柳非没有动。
“不是说要拳打袁柏清脚踹刘小别吗?不过是一个渣男而已。”刘小别笑了起来。
“拿出点柳非前辈的气势来啊。”他忽然说。
柳非抬起头,感觉刘小别好像融进了温暖的夕晖里,晕影里,他对柳非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