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中心，美美子菜菜子为半径
很多捏造
小时候在村子里面，美美子和菜菜子她们两个被视作很危险的妖怪，跟村子里传说逃窜的鬼魂一样，会拔掉生人的舌头，也会悬起人的头颅吊在房梁上。狼群冲进了她们的家，咬死了她们的父母，等到村子里的人发现的时候，却看到了死狼被悬首吊在了屋顶，也才过去半天不到，却已经像是风干的腊肉一般。菜菜子把抹眼泪的美美子保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进来的人。她们咒力觉醒的时候还发生了许多怪事，到后面为了防止她们伤害其他人，就把两个小女孩关在狗舍的笼子里，村子以贩狗为生，被打断了腿的老狗就在隔壁的木头笼子里哀嚎着死掉。
她们一开始为了从笼子里逃出来，无师自通地学会说谎，杜撰出了一个人来救的她们。可她们的话不被信任，她们的辩驳跟犬类濒死的吠鸣毫无区别。
因为这些怪事，来了一群带着铁匣子的人，他们对着美美子和菜菜子的脸乱拍。闪光灯照在她们脸上，白惨惨的，菜菜子和美美子生活在很穷的山村里，父母也很早就死了，所以没有人教过她们常识，跟瘸腿野狗拴在一起，不知道怎么当人，只知道自己也会变成死掉的狗。村长为了让她们听话，威慑她们，妖怪和鬼魂一样很怕照相机，因为照相机里照不出它们的影子。白惨惨的光照在两个小女孩营养不良的脸上，好像那一瞬间她们真的被印在胶片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向所有人证明着她们的异态。
……后来她们被夏油杰救了下来。村子里的人都被夏油杰召唤出来的咒灵吞食掉了，死状凄惨，但她们一点也不觉得恐怖，目不转睛地盯着夏油杰看。黑色的布料上染血，浸得透湿，脚踩在湿漉漉的血泊里。那些被奇形怪状的咒灵吞掉的人类变成了她们记忆里的野狼，而夏油杰是当时在她们极度恐惧下拯救她们的人。后来夏油杰纠正她们，不是的，当时从狼群里救下你们的不是我，是你们自己。他握住她们的手说，你们是咒术师，那本该就是你们的力量。在此之前，她们的异常被视为洪水猛兽，是邪异怪诞的。河水里滚流，她们在河心的木牢里跟野狗一起泅渡。而源源不断的温度从夏油杰的手那边透过来，把她们打捞上来，第一次看到太阳，他跟她们说，你们本就是强大的，于是她们信服。
夏油杰在光明的正道上行走了十几年，忽然倒向另一侧。他毫无阻塞，似乎没有，也不容许自己有犹豫。三个人度过了颇为倒错的一段时光。失去了高专的管束，他吞食了更多的咒灵，有时候痛苦到呕吐，在洗脸台里抬起脸，镜子里的人却是笑着的。那时候还没有后来的教众，美美子和菜菜子和夏油杰大人相依为命，成了他的第一批信徒。
雨季很漫长的春天里居然出了太阳。在很好的晴天里，夏油杰带她们两个出去透气。公园里的花树在暴雨倾轧之后，还留下了一些顽强的花骨朵。她们踩在水洼里柔软的花瓣上，美美子买了一个新娃娃，另一只手帮低着头在挽头发的菜菜子拿着棉花糖。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夏油杰说：我给你们拍张照片吧。他抬了抬手里的相机。
身后是如织的行人，模样模糊不清。花树落了大半，只剩一团团云朵般的浓绿色泽。被雨水淋刷过后崭新的蓝水晶般的天空里，阳光掉下来，像跳舞的金羽毛。
等到夏油杰拍完了，想要把相机递给她们看。菜菜子遮住了美美子的眼睛，她也闭着眼睛，没有去看……睁开眼睛，看到的会是空荡荡的吗？就像是村长吓唬她们的一样，她们的影子不会出现在相机里，因为是妖怪，跟鬼魂一样的妖怪。她们总是很容易相信别人，没有人教过她们怀疑，跟快要死掉的小狗一起关在木头笼子里的时候，以为自己也是被打断了腿的狗在这里等死。
夏油杰有些疑惑，低头看了看：虽然我不太会拍照，但也不至于拍得这么难看。
不是的！菜菜子着急地说，但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重复着说不是的。
美美子透过菜菜子的手指缝隙看向了照相机，不是空荡荡的……不是怪物的倒影，什么都不是。
是我们。夏油杰大人。是我们。
她说。
夏油杰死后，菜菜子又摸到了那张照片，已经过去很久了，可依然很清晰的样子。她和美美子两个人都在上面，站在春日的阳光下面。那夏油杰大人在哪里呢？他们不是也一起去的公园吗？
在这里。美美子指着照片里，她们身边的空白地区，很笃定地说：夏油杰大人就在这里。
美美子再看那张照片，她们很亲密地贴在一起，身后是翠绿笔挺的树，花朵刚刚被暴雨冲刷过，地砖上一片狼藉，到处是被踩得凌乱的花瓣，还有匆匆走过去的人群……夏油杰好像就从那里面长了出来。
从花里。
从树里。
从阳光里。
从空白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