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月没梨 —

几个片段(聂子成/戴妍琦/叶修)

看不看得到随缘吧大家。

 

 

 

他走的时候看到了很近很近的云,好像伸出手就能把它们扯到自己面前丢给妈妈的老式缝纫机,在叮叮咣咣的声音里编织出一条围巾,是不是羊绒的他也不知道,暖和就够了。就像用爱酿的酒,喝一口下去再冷的冬天也会为他退让。

雨水会凝结成冰雹砸在天台的水泥地上,砸不出坑来,因为水泥有足够坚硬的胸膛,冰雹也是几乎驯服地破碎成一朵冰花,然后就很快地在日出后融化在这里了。水会顺着角落的缝隙落在楼下他家的地板上,前年刚刚换的白色大理石。妈妈会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用破布扎的拖把拖干净。地板上的水迹在阳光下像是银河一样,也像是星星很快在阳光里消散隐匿了。

 

他最后还是走了,手里捏着火车票的票根。他支着脑袋看着窗外流逝的风景,山和人都跑得飞快,只有他的脸,映在不甚干净的玻璃上,一动不动。

他买不起卧铺,就坐在硬座上面看着窗外的夜色——也只能看夜色了,这是一个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阴天。他想他注定不能成为主角,因为他不能让天空在他难过的适时下起瓢泼大雨,也不能让沿途的风景为他停留一瞬。

火车票票根放在座位边缘因为火车颠簸掉在了地上,他也懒得去捡起来,就把脸贴在冰凉的窗户上也不管到底脏不脏。哪里脏呢?他看着对面的中年女人吧唧着嘴流出的涎水在白色衬衣上晕染出肉色的痕迹,空气里弥漫着烟味还有脚臭味,廉价的香水味熏得他想打喷嚏。

 

最后他把喷嚏给咽回去了。揉了揉有点痒痒的鼻子。他最后还是睡着了。

 

他梦见了他的名字。

子成。

望子成龙的子成。

 

 

 

 

 

 

 

人群慢慢挪动着,前面的男人打开抖音外放因为一群母猪跳海的视频疯狂大笑着,站在戴妍琦旁边队列的学生妹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但也只是转瞬即逝的眼神。她身后的女人跟闺蜜诉说着自己的上一段恋情,添油加醋地把前男友描述成一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蠢驴,却没有驴的尺寸。旁边的妈妈把自己女儿的耳朵捂住,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些什么,反正也不应该是什么好话。麦当劳嘈杂的人声盖住了不远处屏幕上广告里音乐播放的声音,但是儿童区小孩尖锐的叫声还是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戴妍琦站在柜台前,说要一个樱花味的甜筒,服务员跟她说第二个半价哦。她就点点头,那就来两个吧。

她握着两个甜筒往回走,环视了一下,中午商业街附近的麦当劳总是座无虚席。她想出去却腾不出手来推开玻璃门,路过的男人给她拉开了她低声说了句谢谢。

 

她迎着夏天的热浪往前走,也没有多余的手来撑伞,任由紫外线渗透她的皮肤。身上唯一清凉的地方大概就是跟甜筒接触到的舌头。而后是另一只手的指尖。

她吃完了这个甜筒的时候,另一个甜筒已经融化在蛋筒里了,粉红色的奶油液体上漂浮着小块的尚且还没来得及融化的残骸。

 

她买了两个甜筒,没有人来跟她分享第二个半价。

她把融化了甜筒恶狠狠地甩进绿皮的垃圾桶里,大概是烈日下产生的幻觉,她感觉那一道弧度似乎带着火光。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否足够帅气足够洒脱,显得足够不在乎。

就像云秀姐一样,失恋了也不过是吹了一瓶雪碧,一边骂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一边咬噬手里油光水滑的蹄髈,吃得是畅快淋漓,也不在乎体重也不在乎什么情情爱爱了,那还不如猪蹄上的孜然末。

 

真帅啊。

 

 

 

 

还是叶秋的时候,他抽的芙蓉王,这玩意劲足够味,挺多人嫌弃它味道重,但是他就好这一口,就像有的人就是喜欢喝烈酒,喝进胃部里火辣辣的像是被灼烧一样,胃里烧完了,满脑子的愁也就烧光了。他跟他们不一样,他没什么烦恼,也不在乎什么车贷房贷老婆孩子,他通通都没有,就穷光棍一个。

穷光棍被老板扫地出门了,也没垂头丧气的颓态,兜里还揣着半盒芙蓉王,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除了被冻得有些发紫之外也没有得帕金森的先兆。那就行,他望着霓虹灯眯了眯眼睛,露出个模糊意味的笑。

 

后来叶修也算有些捉襟见肘了,芙蓉王也抽不起了,不知道怎么着就想再试试大前门。好家伙,十年前九毛的大前门现在都涨到三块了。他蹲在路边暖黄色的路灯照着沥青的路面,他不知道怎么这就想起了离开嘉世之前最后一次跟陶轩争吵。

其实总体来说也就是陶轩一个人独角戏,叶修这人懒起来连嘲讽都懒得嘲讽。陶轩说,叶秋你能不能知道一点现在的行情,你这样一直不露面让嘉世损失了多少你知道吗?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上网一块钱一小时,八块钱包夜的年代了。他是挺恨铁不成钢的,话里有些掏心窝子的意味,如果忽略他已经派车接孙翔的行为。

 

叶修汲了一口大前门,那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糙,还呛鼻,这味道也不是好烟那种烈性,要形容也就是苦毒,尼古丁入了肺部绕了几圈,又吐出热气一口。叶修吸的第一根烟就是大前门,那时候还跟苏沐秋一起在陶轩的网吧里,睡的也是储物间。不知道怎么着翻柜子翻出了一包烟,年轻的小伙子连离家出走都试过了,还有什么不敢试的。他跟苏沐秋俩人就一人捏了根烟叼嘴巴里,学着大人模样吞云吐雾。苏沐秋被呛得翻白眼,一脚碾灭那烟,直摆手,不行这味道太奇怪了。

叶修也感觉这味道不怎么样,但是还是忍住咳嗽抽完了一整根,把个烟头跟苏沐秋的一大半根烟摆在一起,刺了他一句,你不行呀。

 

十年后抽这玩意依然不好抽,一分钱一分货,说大前门抽起来比中华还带感的也大概就是抽不起中华。叶修也没资格嘲笑别人,他现在也是抽大前门那褂的,跟夜路上游荡染着红绿头发的青年嘴里叼的一样。

 

他把烟给塞进兜里,跟浮浪青年们在暖色的路灯下擦肩而过,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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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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