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是需要本事的，而我正好有。*
（一）日升时，我迎着朝露离开；日落时，我便踏着星河灿烂归来
“唐柔？她应该去玩狂剑士的，呵，谁能比她还狂？孙哲平？人起码有自知之明，而她有什么？一张漂亮的脸蛋？”
年轻的女孩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笑，忽然有人提起荣耀提起唐柔，其中一个捧着奶茶的女孩子唇角露出一个毫不掩饰的轻蔑弧度。
“一挑三？别搞笑了，我兴欣粉都看不下去了，被王杰希秒打脸，我要是她我就灰溜溜夹尾巴退役算了。”
唐柔站在冬季的西湖边的奶茶店，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站在她身边的方锐想要走上前去跟她们理论，而她安静地听着不远处对她的攻讦和嘲讽，然后面无表情地跟她们擦身而过。
她为什么要在意这些？
荣耀里寒烟柔的私信堆满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咒骂嘲讽声嘶力竭各路媒体煞费苦心地把她营造成一个除了容貌一无是处的花瓶，兴欣里的一颗老鼠屎。
但是于她，是毁是誉有什么区别？
自挑战赛来，她的容貌和实力给她带来了很多关注，百花擂台赛上一挑二之后人气飙升到顶点，兴欣网吧总有慕名而来寻找寒烟柔的粉丝，他们用最肉麻的语言给她唱赞歌，他们说，唐小姐我们永远是你的后援团，我们会永远支持你。而这些莫名其妙的赞誉在一夜之间变成了苦口婆心的劝解和不理解的质疑，乃至于怒骂轻蔑。
但无论是缀满溢美之词的赞誉还是千夫所指，她都不会在意。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在乎过粉丝会怎么看待她。粉丝于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万千簇拥，如果她想离开荣耀，她抽身离开她绝不会有丝毫犹豫。同样的，如果她决定留下了战到最后，即使没有一个粉丝她也不会因此而感到丝毫气馁。
说到底，她唐柔从来就不是为了粉丝而存在，不是为了粉丝而打荣耀。
若海浪惊天蔽日，她便举起战矛刺破海浪。
若山川河流挡路，她便迎风而上脚踏山河。
（二）没有任何国王能使我变成王座
面对媒体的采访的时候唐柔应该怎么做？
谦逊地低下头连声说一挑二只是运气自己比起前辈还差得远，塑造出一个他们想要看到的虚假的新秀形象来满足大众的审美？
那绝不是唐柔可能做的事情。
她说，如果五场比赛之内没有办法一挑三就离开职业赛场。
“一挑三？”
“我会做到的。”
她站在记者的长枪短炮前说。
没有少年赌气式的幼稚和狂傲，张牙舞爪蔑视世间；也不是赌徒被世人堵在悬崖边缘迎着猎猎狂风颤抖着不得已立下的誓言，狼狈如同丧家之犬。
她的语气平淡如白水就像陈述一个事实。
无论别人认为她如何狂妄，她认为自己能够做到，也必须做到。
他们在赌局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叫嚣着不可能，在战鼓敲响之前就已经溃败。
而唐柔想，只要不到最后她绝不认为自己一定会输。
即使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
那她就要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后果？
她似乎很少考虑后果这种东西。
她一直以来就是这样，想要达到的目标，拼尽全力也要做到。因为天赋因为勤奋，因为很多，她似乎也没有失败过，即使失败了她也只会选择从头再来，她从不知放弃为何物。
她疯狂地训练，废寝忘食。
她忘记了一切，她只希望自己能够再强一点。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实现一挑三的诺言。
但是最后。
一挑三。
她没有完成。
铺天盖地的嘲讽像是久旱逢甘霖的蚂蚁也像是蛰伏暗角择人而噬的蜘蛛。
我就知道。
他们露出高高在上悲悯的神情。
谁让你之前那么狂妄。
像是被命运压弯了脊梁匍匐而行的蜥蜴对昂首盘踞在山巅之上的巨龙的觊觎和假惺惺的劝解。
离开赛场？
一直心无旁骛没有考虑后果的唐柔迷茫了。
遵守诺言挥挥手离开赛场看起来似乎很洒脱。也许会赢得粉丝媒体唏嘘挽留不舍。
但是那绝对不是属于唐柔的选择。
因为她唐柔从来都不是为了他们而选择荣耀。
荣耀她还远远没有打够，她不想离开。
也绝对不能离开！
无论是为了唐柔自己还是为了兴欣。
兴欣的成立本来就很艰难，陈果押上了自己赖以生存的网吧，叶修放弃一切重头再来，魏琛更是退役多年再复出退无可退，方锐来到兴欣为了胜利转型气功师。
他们都孤注一掷赌上了一切，唐柔在这种时候怎么能够选择为了自己的意气冲动而退缩？
是的。
她知道她选择毁诺会遭受什么。
但是她仍然这样选择了。
她奔赴刑场面对千夫所指也义无反顾，因为这是她的选择也是她的诺言。
她一挑三的诺言也是她会和队友共同进退的诺言。
她当然知道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仅仅只是低个头服个软在媒体面前挤出两滴假惺惺的眼泪，公众对于女选手尤其是漂亮的女选手是尤其怜惜的，更何况她也成功在微草冠军队一挑二，他们也不会过度苛责。
但是她仍然选择了最差的解决方案。
低声下气恳求原谅？
看着他们高高在上的伪善嘴脸？
听他们站在道德制高点说教？
不可能。
没有人能够让她甘心低头俯首如虫蚁，弯下傲骨嶙嶙露出痛哭流涕的丑态。
没有国王能够耀武扬威斩下恶龙头颅剔除龙骨作王座。
“如果我没数错的话，五轮之约，现在已经正好到第五轮比赛了，唐柔小姐虽然只差一步，但毕竟还是没有完成一挑三。唐柔小姐好像说过，如果五轮内不完成，就退出的吧？”
“退出吗？我不同意，你接着说。”唐柔微笑着对阮成说。
她从来不是一个会委曲求全的人，说自我为中心也好，说狂妄也罢，她不会因为外界的责难而改变本心，只有她的双手还能握住键盘，只要她的寒烟柔还能站在赛场上，她就绝对不会离开。
“我很遗憾，没有完成一挑三，让那些关心我、祝福我、支持我的人失望了。”
“但是，我不会因此而退出，哪怕毁诺，我也会继续，由此产生的任何骂名，我会一力承担。”
唐柔说。
她当时没有想过类似于未来，前途之类的事情。
未来？
她的未来就是一直打荣耀，一直打下去。
她这一次能够完成一挑三的承诺吗？
她问自己。
一定能。
唐柔的眼神坚定。
他们说，唐柔，你太狂妄了。
一开始她不了解荣耀，对叶修说，我要打败你。
之后她知道了叶修是曾经的斗神，是几乎不可战胜的丰碑，她也从不认为她做不到这一点，即使那时的她还只是一个初学者。
她知道五轮之内一挑三很难，难到几乎不可能，但是她答应了，拼尽一切为之努力，她能够不眠不休地训练自己，只是为了这样一个看似遥不可及的目标。
她失败了。
唐柔，你太狂了。他们叫嚣。
狂妄？
她是。
后悔？
亦有。
但绝不是因为现在被长枪短炮攻讦，而是她看到陈果为她难过流泪，看到她的队友因为她而受到牵连。
让她明白，她从来都不是一匹孤狼，她尚还有队友，她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与他们息息相关，他们绝不会抛下她，那么同时，她也不应该任性地自行决定。
现在爽快地鞠躬说我退役，是应诺了，也够洒脱，但是那绝不是唐柔的选择。
因为她的队友还需要她，如果他们都未曾后退，那她，就更不会退缩。
她错了，她承认。
但是她选择承担这一切。
攻讦，质疑，冷落，她一力承担。
失败只会让她成长，却不会打断她的脊梁。
她始终还是那个在赛场上一往无前不知道后退为何物的唐柔。
她站在群山之上鸟瞰而下。
苍郁万木皆是她的臣民，
她站在礁石上拥抱咸腥的水汽，
海浪为她而战栗。
她能移土擒山，也能倒海入喉。
她能握月追日，也能颠覆星辰。
(三)“豪龙破军！”
唐柔！
一挑三！
唐柔！
唐柔！
唐柔！
唐柔现在还记得她从比赛席走出来的时候，迎接她的不再是冷凝的气氛而是毫无保留的热烈欢呼。
兴欣的粉丝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她的名字，他们见证了所谓从不可能到可能的奇迹。
当然也不是奇迹。唐柔从不认为有什么人是不可战胜的，没有什么是坚不可摧的。
“豪龙破军！”
这是唐柔惯用的起手招式，她的黑粉总喜欢拿这点来嘲讽她，说唐柔根本就没有战术，说她只知道鲁莽前进而不知迂回。
唐柔的确是一个不知迂回妥协为何物的人。挡在她身前的阻碍，她会毫不犹豫地用火舞流炎斩破，她和她的寒烟柔冲上前去，一往无前。
在叶修退役之后的赛季，唐柔也依然以这样锐不可挡的姿态活跃在赛场上。
有些人喜欢调侃，如果不是见到唐柔走进比赛席，恁谁也想不到打法那么锐利激烈的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即使是她退役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兴欣的攻坚手和往日有什么区别。
寒烟柔依然是那个锐不可挡的寒烟柔，战到最后一滴血，在团队赛上即使被人围攻也毫无惧意反而斗志昂扬愈战愈勇。
唐柔对比赛风格是浓烈的，和她的容貌一样美得具有攻击性，但她在生活中绝对不是一个咄咄逼人相反还是一个相当平和的人，世事万千如浮云过眼。在比赛结束宣布的记者会上，她就以这样平淡的语气宣布了退役。
没有人会把退役和唐柔这两个词扯在一起，即使是唐柔黑兴欣黑，即使他们千般万般质疑唐柔的人品和战术素养但是他们都没有办法想象攻无不克一往无前的寒烟柔有一天会换一个操作者换一种风格活跃在赛场上。
——寒烟柔新一任操作者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有朝气锐意进取，但风格走的不是唐柔的路线，反而受方锐影响比较多。
第一次在赛场上看到面对对手迂回在公屏上飚垃圾话的寒烟柔的时候很多人都无法接受。
但当战斗法师的屏幕上出现荣耀两字的时候他们还是选择站起来喝彩，青涩的少年从选手席走出来应对这样的大场面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唐柔离开了赛场，但是寒烟柔依然会一往无前。
为了胜利。
为了荣耀。
唐柔没有过多留恋也不会停下脚步。
退役从来不是结束，只是新的征程的开始。
有一次在路上遇到了很久没有见到的叶修，西装革履的看起来精神了许多，他看到唐柔笑了笑，“嘿，小唐。”
“叶哥。”唐柔跟他打招呼。
两个人都是直接而洒脱的人，旧友见面的寒暄省了，直奔网吧开了两个座。
“试试？”叶修问她。
唐柔从包里拿出账号卡插进读卡器里，名叫柔烟寒的女战法出现在竞技场。
“还挺恋旧的。”叶修也拿了一张战斗法师的卡进了竞技场。
唐柔还是跟以前一样干脆，操纵着战法向叶修冲过去。
“豪龙破军！”叶修在旁边脱口而出。
唐柔笑了，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按下了熟悉的技能，“豪龙破军。”
豪龙破军！
一往无前！
——fin——
*出自《洛洛历险记》急先锋（总记得是哪儿听过的，之前忘了出自哪现在补上orz）
*海子《西藏》
